第181章 酒鬼
祁越、叶依娜醉了。
看眼时间, 林秋葵确定自己仅仅离开半小时,回来就瞧见前者趴她位子上,一颗卷毛脑袋压桌面;后者闭眼仰靠, 不知想说什么,嘴里嘟嘟囔囔, 短发乱蓬蓬。
游戏组、观影组全解散,手柄丢在地上无人问津。几乎所有人都绕到另一张桌子边, 围观娜奇波金露露一口一个喜欢和我们玩就喝、感到开心你就喝的花式骗酒,又是鼓掌又是尖叫, 把气氛烘托到极致。
唐妮妮坐人群中间,金澄澄的长发编做辫子,让人想到精心装扮的娃娃。漂亮神像。霓虹灯落到眉心, 则显得皮肤白净, 两只眼睛亮莹莹、水润润, 看起来神采奕奕。
他听不懂调侃, 但格外温顺。
人家递杯伸手接,说什么都听着,光看着, 两片小翅膀似的睫毛时不时眨一眨。
不反驳,不插话, 近乎成了摆设, 作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好安静, 偏娜奇波金露露一瓶接一瓶啤酒干掉时又知道跟, 也一杯接一杯往自己嘴巴里抿。
奇异的水果香气打身体里溢出来, 宛若气泡不断从深海宫殿中腾升。咕噜一声,唐妮妮打一个嗝。打嗝的方式十分奇特, 更接近小鱼吐泡泡,逗得大家哈哈笑。
笑声太张扬,此起彼伏,错落有致,恍如交响乐曲,有一刻使他惊惶,露出迷茫的神色。
好在很快人们亲热地喊妮妮,欢呼妮妮,夸他酒量好,脾气好,一张脸上居然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好看死了。他便慢慢沉静下来。
爸爸已经不在了,死掉了。唐妮妮逐渐回味过来。这个世界少了一个会打他恨他令他痛的人,一个非常想念的人。于是再次接过酒,糊里糊涂的同时当作疗伤,宣泄,往孤零零的破洞心脏里面填东西。
借酒消愁,没想到队里心思最简单的人有一天会跟这词搭上关系。
林秋葵回到座位,杨竹园忙不迭举双手喊冤:“我是看你有事才帮忙拦人的,扑克骰子棋玩个遍,运气好才靠五子棋赢一把,谁能想到小白他打架那么猛酒量这么拉,一杯威士忌就倒。”
“娜娜看错了,自个儿把鸡尾酒当饮料喝。妮妮的话,你瞧见了,是他自己想喝,爱喝,反正都是成年人偶尔发泄一下问题不大。怪不到我头上啊。”
责任撇得挺干净。
她拉祁越:“我们要走了。”
没反应,换拍拍脸:“醒醒,该——” 回家了。
刚说三个字,手腕被扣住。
低头跌进一双狭长锋利的眼眸,眼中铺满戾光。
片刻,大约认出人,祁越松开手。本能地拿大拇指摸一摸,又好轻地揉了揉刚才紧握的地方。好比打盹的小动物误伤主人后亲昵地蹭一蹭,再牵手指,有点儿散漫地坐起来。
“不坐了。”
林秋葵说。
他慢吞吞起身,电线杆似的杵着,不动,直到她说要走路回家才一声不吭迈开脚。
怎么说呢?楞楞的。
“我就说酒是个好东西吧,让本就不高的智商一降到底。”
杨竹园啧啧称奇,看得直乐。
林秋葵内心表示同意,眼神警告。嘴上招呼叶丽娜把唐妮妮带上,转头瞧瞧一老一小,行,人齐了。
快要走出天台时,远远的,夜风笼着万物,使问话含糊:“你们预备什么时候走啊?我指离开这个基地。”
“明早。”
“这么急?”
杨竹园咋舌,“那我们指定起不来,就不送了。”
“这次不管怎么说都该谢你们,包括纪尧青的事,拿什么,作为回报,你不是问我手头哪来那么多武器么?告诉你,易康。”
“冲锋散弹狙击、炸药,车,雷达,各种传统装备那边基本都有,具体来历不清楚,真要买还得走门路,靠熟人介绍,排队,偶尔还玩竞拍那一套。贼得很。”
“就我所知道,市面上流通的枪和子弹七成从死人身上扒下来,一成联合基地偷了自用,剩下两成基本都是华康放出来的。”
“你要想查他们,可别提飞鹰,不然上黑名单我们得成群敌。”
他重点说明。
“知道。走了,你们接着玩。”
“再见。”
“拜啦。”
“林队有空再一起玩啊。”
热情告别不绝于耳,林秋葵没回头,摆摆手。
身后一片欢笑喧哗,年轻人们的夜生活刚刚开始。而她所选的方向,从异能区回非异能者生活区的路很远,路边零星几座灯昏黄,称得夜里寂静,只他们几人和地上几条影子在走。
“江然呢?”
叶丽娜搀扶叶依娜,好似不经意提起:“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林秋葵说他走了,是再也不会见到、不必在意的意思。叶丽娜和夏冬深不可能知晓内情,可都镇定地接受,没有质疑或追问,这是他们最让人舒心的地方。
“我赢了……”叶依娜咕哝醉话,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眼睛睁得圆溜。
“姐,我晋级了!我和你说嗷,晋级就是从一个级升到第二个级的那种晋级。秋葵姐今天夸我了!她说我做得好,我也这么觉得,嘿嘿。”
“我太厉害了。”
她手指自己,骄傲且苦恼,“这么厉害,大家都知道了,万一下次表现不好怎么办?”
“不行,谦虚是人类飞升的阶梯,骄傲使人落后。我得训练,加大前度,五点起床晨跑,七点练异能,八点模拟对战,下午实战。每天基础体能提升两小时,专项训练一小时,然后总结不足,找到解决办法……”
说着说着,蓦地顿声。
“姐,能帮我跟妮妮说对不起吗?”
“……?”
好像听到自己名字,前头一路数星星走直线玩儿的唐妮妮转过脑袋,想知道好朋友小浣熊在说什么。谁知对方吐出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后就电量不足,重新陷入昏睡模式。
……唔。
不小心走歪了。
他眨眼睛,悄悄往左挪一小步,照常愉快地走直线。
“偶尔这样热闹一下好像也不错。”
“他们俩算和好了么?”
林秋葵与叶丽娜同时开口。
“算吧,至少能一块坐下吃饭,每天说上几句话。总归一场误会,没有大矛盾,聊开就好了。”
“我无所谓。要是你们喜欢,以后打一次异种庆一次功,一个月庆三十天都行。主题玩法自己定,食物酒水管够,只要别让我布置收拾都好说。”
真正的懒人绝不因派对而勤劳。
“酒多伤身。”
作为退休老医生,夏冬深劝告。
“那换茶,养生局?”
“祁越保准掉头就走。”
“这倒是。”
说说笑笑回到地方,一进帐篷,老实听话的祁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一只固执小狗,让他洗澡他不去,叫拿衣服也不动。
没办法,林秋葵打开行李袋给他找白天晒过的毛巾和浴巾。本来担心他会睡着,结果一扭头,祁越默不作声地立在身后,眼神专注地盯她。
“你洗。”
他提要求,林秋葵假装听不懂:“我先洗?还是要我帮你洗。”
“帮我洗。”
祁越说完,发现林秋葵不理,登时较劲似的压下来,整个身体都贴上来。脑袋抵着后脑勺滚来滚去痒不说,双手还搂过腰,故意把找出来的衣服往行李袋里塞。
她拿一次他放一次,连续几次下来觉得烦了,干脆往地上一扔。
“你就是个赖皮鬼,醉了更烦人。”
林秋葵戳他脑门指责,他不当回事儿,只追着问洗不洗,洗不洗洗不洗洗不洗,再不洗就咬人。不帮他洗把衣服撕烂,把所有人都吵醒,揍唐妮妮揍包嘉乐揍叶依娜反正逮谁揍谁,连阿猫阿狗都不打算放过。
祁越说得出做得到,在谁不让他高兴他就要让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这方面,祁越堪称迁怒与小心眼的天才。
深更半夜,为保队友们可以好好休息而非莫名其妙拉起来挨揍,林秋葵终究妥协。
“不要吵,大家都睡了,安静点,把衣服捡回来折好,折好就给你洗。”
目的达成,祁越立刻捡衣服折衣服,顺便脱衣服。——仅限上半身,没开放到那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