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葵拽住他胳膊:“行了,它听不懂,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都成这幅鬼样儿了,我能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呼吸粗重,红毛猛地扭头,一双眼猩红:“用不着你催。不就是杀了吗,难道还能养着?”
他想笑,传达冷漠与讥讽,全不知唇线颤抖挤出一点弧度比哭更难看。
类似的绝望林秋葵体验过一次,假设是祁越……
“c级胃口大,不能用异能者,得挑没异能的人渣喂。我个人不在意,不过传出去对基地、军团形象不利。”
“我找人替你,倒计时前交接完,你挪其他岗位,事发和我无关。”
林秋葵客观衡量圈养异种的可能性,红毛发现她是真的疯子。
“你……出去,我想和他单独呆着。”
“好。”
红毛没有异能,经过改造的身体胜过异能。林秋葵掀布出去,发觉雨更大了。
哗哗一片雨幕,洗涤万物,天黑得仿佛再也不会亮起。时间过去了多久?
似乎不重要了。
唐妮妮、叶依娜、夏冬深来过,可惜被拦门外,没有机会再见那只异种。
包嘉乐沉沉睡着。接着祁越也来了,提来大包小包冒热气的食物,刚出锅,估计是丽娜她们的晚饭,全被他抢来了。
支桌子,搬椅子,祁越围着棚子走来走去,一点都不担心雨,任由头发、衣服淋得湿漉漉。
尤其到这种时节,林秋葵不经意觉得,也许他们之中最聪明的人是祁越。他把所有视线都集中了,感情也就集中了,名义上的朋友、战友、家人,伤不到他。生死浑不在意。只有她出事,他才会失控。
而他总能守着她。
在末世,守一个人比守一群人容易。
反之,对于彼此依偎的人来说,错失一个人比葬送整颗星球更悔痛。
“你吃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秋葵让他去狩猎。
祁越不擅长应付许多场面,有他在,搞不好红毛会觉得自己像笑话,更应激。
“你别哭。”
她坐在矮凳上,祁越低下来,比她更低,脸上没多少表情,倒知道很多人在难受。
到处飘着忧郁的氛围。
“我像爱哭的人吗?”
林秋葵耸肩,笑得不算虚假。
她确实不哭。起码共同经历过一些事,那么多活生生的人死了,残了,消失了,化异种了,难免的。四面八方好像有一种旁白持续哭着,极其轻微的、悲哀的哭着,如一条线贯穿年月、一座座墓碑,变做背景乐一样叫人习以为常的东西。
眼泪见得多了,不比笑声引人瞩目。
然而林秋葵是不大哭的,越往后走,越没有那样强烈的情绪。
祁越还是抱了她一下,像一只温暖的熊抱住光秃秃的企鹅,毛绒绒的保护壳。
“走了。”
“小心点,别太远。”
“知道。”
祁越提着刀离开,没多久,红毛出来了,一手绿油油的血与白骨。
“吃饭吗?”
林秋葵说:“人总要吃饭的。”
他接过碗筷,二话不说大口大口扒拉起来,可喉咙不知被什么哽着,实在难以下咽。他撑着腮帮说:“他认出我了。死小子,最后总算认出来了,想叫我老大。我看得出来。”
“叫了吗?”
“没有。”
他说:“被我勒住了,他叫不出来。”
他说:“本来就没出息,我这做大哥的不能让他活得那么没骨气。”
“挺好的。”
林秋葵问:“喝酒吗?”
“喝。”
他说:“不喝白不喝。”
挺好。
有酒有肉,有菜饭,没什么更好的了。
筷子碰碗发出轻响,食物能够提供力量,红毛用力咀嚼,渐渐回过劲。
“你要的基地差不多建成了,来的人比想象多,东西不够用。吃完安排几个空间的,吃喝拉撒用,还有车、汽油、子弹多给装点,那玩意儿耗得快。我待会儿就走。”
“行。”
“还有个事。”
他想起来,“那个姓纪的死人脸,不清楚弄什么名堂,策反了一堆武装部队的找上我,想挂基地名下。明面上装你军团的人,私底下他干他的,说是不影响我们,平时照常按人□□晶核。”
纪尧青还活着,组建自己的队伍,就更不可能做异种王了。
他说不了谎,武装部队再怎么受辱也不可能和仇恨人类的人混一条道。
“随他吧。”
林秋葵举杯,“只要是把矛头对外的人,培养的势力越多越好。”
红毛眸光一动,听出点端倪,然后哐当一声碰杯。
真苦啊。今晚的酒。
“都说又要变天了是吧?”
他嗤笑着,仰起头:“可算来了,这帮龟孙子。”
林秋葵似有所觉,望向上空。
大雨磅礴落下,天幕黑得浓重,明晃晃挂起一串银白数字。
72:00:00
71:59:59
第五次倒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