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绝境
“ 异种指路, 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僵持。文良攻击性弱,已经拿下了。祁屿还得花点时间。”
纪尧青简明扼要说明情况。
是他夜间外出遇到浑身流血的白娇娇, 替她挖出埋藏的信封,把她带回基地、找人救治。
可惜白娇娇不是异能者, 且受创过重,没能坚持到第二天就断了气, 只能就近埋葬基地第二墓园中。
林秋葵到现场时,祁越已经抢先好几步跟祁屿打成一团。
一个年轻男人双手向后, 跪在地上,扣着手铐。
这是文良,卸下重重假面后, 真正的文良。
拽起头发, 一张较平常人更清秀、病弱的脸进入视线, 身材意外瘦削, 颀长,像诠释颓废小众文化的模特,自带阴邪气质。可若换一身打扮, 或许又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普通上班族。
“我有必要问你做这些事的原因吗?”
居高临下地审视他,她的脸漠然, 眉心一点月光, 宛若神像。
七鸦会议、人体实验楼、挑拨教唆华国雄、拦截杜衡, 逼死杜家人、易康基地……他做了种种。虚构的反派人物总爱临死诉衷肠, 文良倒没有那种爱好。
他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政府, 官方, 人类,让该淘汰的东西被淘汰。
“那一晚, 你应该带余晚秋走,就不会有今天。”
他笑着说。
作为文良,作为祝阿静,他有多次败绩,以至于再见林秋葵和祁越,完全升不起利用之心,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好过误事。事后想来还是走错了棋。
他了解余晚秋,了解卡修罗奥,结合余迟瑞的预言,自然乐于促成交易,养蛊出最强最狠的王者。
唯一的败笔是错估异种王,以为会更符合野心家的做派,更果决更明智,更仇恨人类,从而抛弃过往,收服自己成心腹。
谁成想,余晚秋做人的时期最好拿捏,成了异种倒有几分诡秘,一边猫捉老鼠似的逗弄着他,追捕他,任凭白娇娇卧底、泄露、死去,一边又惺惺作态地要抓他给白娇娇偿命,甚至交由人类处置。
早知如此,他有炸弹,有人质,实在不该费力演那出戏,而应直接引爆基地,把所有罪行都泼到他们头上。
能解决掉他们最好,即便不能,也有谣言,传播他们表面做好人,实则对不服从的非异能者赶尽杀绝。
名声彻底败坏,就不会有无名基地。
没有无名,她依然是那个空握军团无处使力的林队长,哪有本事阻止今夜的血腥婚礼。
“被白娇娇发现身份是个意外,她很机敏,可惜——”
没让他说完,林秋葵抽了纪尧青的枪,砰砰崩烂膝盖,再把两颗子弹摁入肉里。
枪声在寂静中回荡。
“丽娜,给你了。审不出东西没关系,别让他死了。”
“好的。”
大约做老师的关系,叶丽娜不仅审问有一手,在心理折磨方面也颇具天赋。
形同温柔刀,看似轻薄不致命,实则刀刀要害,专挑软肋刺。
叶丽娜将人拖走,另一边的打斗落下帷幕。
祁屿再本领通天只一个人,今非昔比,林秋葵可以随时调动的b级异能者有几千个,军队几万支,堪称天罗地网。除却A级异种,凡她盯上的猎物,基本没可能逃脱。
祁屿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仿若场景重现,他被祁越踩倒地上,一脸泥泞的孩子气。
“我没有杀人。”
他很不服气似的,鼓着脸朝林秋葵喊:“我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我和她玩,可是没有杀。后来她说了,我就放她走了,是她自己要死的。不关我的事。”
“那天你之所以进那栋房子,是文良的主意,他想确认堕落者的样子,好推测余晚秋变成异种王的状态,对吗?”
企鹅蹲下来了。
她跟他说话,她看着他。
她好聪明,祁屿乖乖点头。
“你们从什么时候混到一起的?”
“贺闻泽死了,他陪我玩。”
连问题也乖乖作答。他眼睛亮亮的,像兴奋的小动物,望着主人。
林秋葵来易康的时候,他被支出去。直到前几天才知道余晚秋、白娇娇都是她的朋友,为了掩盖自己也参与其中、而且是害死白娇娇主力的事实,他立刻翻脸去追杀文良,觉得那就算一种补偿。
我玩坏了你的朋友,也弄死一个你讨厌的人。事情就结束了。
谁都不准生气,不要绝交。
这是祁屿一厢情愿的逻辑,大错特错。
而对林秋葵而言。
原来如此。
原来整条反应链竟然是这样发生的。
在她决定前往易康的那一天,在她主动跟随双胞胎走进洋房的那一分钟,她给祁屿讲故事、说出有关异种王猜测的那一秒,一切已埋下伏笔。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她早该在地下研究所碰见祁屿时杀他,以此杜绝之后的一系列事。
没有他的推波助澜,做文良的刀子,或许能挽回白娇娇的姓名,改写余晚秋的命运。
然而……太迟了。
全部迟了。
她缓慢起身,脸侧闪烁着明灭的光芒,往后退了一步。
从这一刻起,祁屿开始感到心里被火灼伤了似的,火辣辣的烧痛起来。
她要杀他,她从没打算放过他。
上一次是,这一次也是这样。她非要杀他,巴不得早早把他杀掉!
看明白这一点,祁屿几乎有点茫然:“可是我有帮你。我帮你——”再往下他不说了,因为答应她不往外说的。
他不明白她对他的厌恶从哪里来。眼看着她转身,他又挣扎又恼火,比起祁越的刀扎进后背,比起祁越摁他的头撞地面。更使他疼痛的是林秋葵的态度。
她出尔反尔。她讨厌他。
为什么?
“我没有杀人!你说过会陪我玩的,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我和祁越是一样的,为什么你只喜欢他,不喜欢我!你们都不喜欢我!没人喜欢我!”
“没有人真的想和我玩……”
语气愤怒到委屈,他所犯下的罪恶、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常常让人忘记他才十多岁。放在正常年代上初中的年纪,假如要论心理年龄,可能更小一点,只到小学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