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第二日, 兴师动众的秋猎就以皇上在青岚山遇刺的传言草草结了尾。
据说,当日皇上在一众太医和锦衣卫高手的护送下回了皇宫,跪在皇上营帐前的几个王爷和一众官员们, 没有一个人见到皇上的,直到皇上回到宫里好几日他们都没见到。
皇上回宫之后就封锁了当天遇刺的所有消息,所以没有人知道皇上遇刺的细节,也没有人知道皇上受伤的严重情况, 但是从那天回来之后至今已经五日,皇上一直没上过早朝, 据说几个元老级老臣担忧皇上情况,进宫面圣也是低垂着头出来, 一个个面色凝重,这不免让人更加胡乱猜测。
京城上下一时间陷入紧张的氛围中,没两天, 京城上下就流言四起了。
有传言说皇上当日遇刺重伤,至今还未苏醒, 太医院人人自危, 已经有好几个太医被斩首, 又说皇帝禁卫军无能失职, 好些人被斩杀还诛了九族。
也有说皇上已经陷入弥留之际, 重伤不治,所以朝中众臣已经在从皇上为数不多的三个子嗣中挑选太子人选,可是因为皇上尚且年轻,他三个子嗣中最大的那个也只有四岁, 所以众臣僵持不下一直拿不定主意。
还有传闻说皇上其实已经写下诏书, 几位皇子太过年幼,下任皇帝人选将从几位王爷中挑选, 只等皇上驾崩之后直接登基。
还有更离谱的,说是皇上其实早在秋猎第二日遇刺的时候就死在了青岚山上,只是因为此事影响巨大这才被故意隐瞒。
总之众说纷纭,什么流言都有。
一时间京城人心浮动,有些是惶惶不自安,有的则是按捺不住在蠢蠢欲动。
席朗每天被迫吃瓜,这瓜还越吃越离谱,虽然他知道这瓜是假的,可是丝毫不影响吃瓜带来的乐趣。
这明显就是个陷阱啊,可似乎每位帝王都喜欢玩这种把戏,偏偏还屡试不爽。
这大概就是欲/望迷人眼吧,权利的游戏啊。
虽然明知道可能是陷阱,是皇上设的局,但有些人就是控制不住想要赌一把,万一是真的呢,那九五至尊王权天下不值得他赌一把吗?
所以堵得就是那个万一,却拼上一切。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躁动,席朗自岿然不动,他等着看戏就好了。
所以回来的这几天,任他外面怎么乱怎么浮躁,席朗就舒舒服服窝在侯府吃瓜看戏,顺便随时让人关心一下他的便宜媳妇,送送药什么的。
韩知许这次倒也没有拒绝,甚至还因为他的救命之恩送来了谢礼,只是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就不清楚了。
至于那个蒙面人的事两人心照不宣,席朗可以确定那个人就在韩知许手里,但他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这就很有意思了。
倒是锦衣卫指挥使傅谦来过一趟,自然是调查那天刺杀的细节,这个本就在席朗的预料之中,只怕不仅自己这个半吊子小世子会被怀疑,就算是韩知许也会被李墨怀疑。
皇帝就是这么个多疑的人。
傅谦来的时候席朗正在府中看斗鸡,一群公子哥玩得不亦乐乎。
没错,小世子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正在府上玩斗鸡,大概是最近皇上重伤的消息让整个京城都陷入恐慌,这种玩乐场面自然不敢轻易出现。
开玩笑,皇帝都快死了你还在这斗尼玛的鸡?
所以小世子就把人带家里玩了。
在傅谦出现的时候,小世子一副心虚的样子把一群狐朋狗友撵走,一人屁/股挨了世子一脚,还要背上引诱世子玩乐的罪名。
傅谦本来就是个笑面虎,他笑嘻嘻的一点不在意,还夸世子好雅兴,然后才提起当天刺杀的事。
席朗自然是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他也不怕跟韩知许的说辞对不上,反正他见到他的时候刺杀已经开始,他抱着他被追杀的时候自己两个护卫可以作证,很快锦衣卫的人也赶来了可以作证,这些都是大家看到的,照实说就是了。
至于其他就是韩知许自己的事了。
席朗需要解释的只是他为什么刚好出现在那里,而这点韩知许又不知道,所以还不是任他怎么编?
至于那个蒙面人,席朗根本没有提,倒是在傅谦问完话准备告辞的时候,席朗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傅指挥啊,本世子有个问题想问你,又怕太冒昧。”
傅谦眯着眼一副谦卑的模样,“世子殿下有什么话尽管问,下官定然知无不言的。”
“那本世子就问咯?”
“世子请。”
“本世子听说,上一任指挥使周大人自从卸任之后就一病不起了,这是不是真的啊?”席朗一副好奇的模样。
傅谦眼底微变,但面上看不出丝毫,他一脸遗憾道,“是啊,师父他老人家身体一向硬朗,也不知何种原因就一病不起了,怎么,小世子这般关心锦衣卫吗?”
席朗摆摆手表示他想多了,“傅兄你也知道,本世子是个闲人嘛,平日无事就好听些什么话本故事之类的,尤其是那些离奇的,有意思的。”
傅谦挑眉,席朗继续。
“前不久刚刚听到一个有意思的,刚好就是你们锦衣卫的,我想着傅兄你肯定知道,所以刚好乘此机会确认一下嘛。”
傅谦神色不变,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配合的问道,“不知世子殿下说的是?”
“就是那个关于锦衣卫指挥使活不过五十岁的传闻啊。”
席朗一副好奇得不得了的样子,傅谦眼底却不着痕迹的暗了暗。
席朗可没错过他眼底的变化,但还是继续揭人伤疤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传闻说锦衣卫的指挥使杀人如麻,因为杀孽太重遭到了什么诅咒,还是什么上天的责罚,反正传得邪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本来本世子一向不信这些鬼神迷信之说的,可是最近才听说傅兄你的师父病重了,本世子还听说你师父的师父也是在四十多岁暴毙的,所以就……啊对了,傅兄,你师父几岁了?”
傅谦已经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本来就嗜血的他眼底有些控制不住的阴沉,因为这件事确实是锦衣卫的隐痛,关键他现在就是锦衣卫指挥使,而他才二十六。
至于他的师父,上一任指挥使,因为先皇的突然驾崩,新皇上位,这才早早卸任,可实际上他的师父现在才三十五而已,还很年轻,可是……
“回世子殿下,下官的师父三十六了。”
“啧啧啧,”席朗惋惜不已,“那傅兄你还是要注意啊,不能不把这个什么诅咒当回事。”
若非小世子一脸单纯,眼底更是清澈透明,傅谦都要以为这小世子是在故意刺激他了,或者……小世子这是在暗示些什么?
然而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被傅谦否定了,不可能,就这脑袋空空的小世子,他脑子里能装得下一个韩知许就够够的了,他但凡能多装得下点东西,也不至于让定北侯一家沦落成这样。
于是最终,傅谦只是笑着对席朗道,“这种胡编乱造的故事,世子殿下就当做故事来听听就罢了,切勿当真的。”
“傅兄说的也是。”
直到傅谦离开,席朗才收起笑容,眼底变得玩味。
哎呀有意思有意思。
小8却抓耳挠腮,到底哪里有意思,宿主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跟它说清楚啊,它可太好奇了,可是它完全猜不透宿主在做什么,好神秘好想知道,可是宿主他又不说。
席朗却只是望着远方,眨眼穿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自己写到边关的信送到了没有。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送个信成年累月的,要是有点急事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信还没送到?
不过好在他穿来的时间早,倒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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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夜色黑沉的皇宫深处,在流言中重伤昏迷甚至已经死了几天的李墨,正面色如常的查阅着锦衣卫这些天记录的各方势力反应,在看到一些个已经忍不住躁动的蠢货时,李墨不由得嗤笑出声。
“才几天而已,他们就忍不住了,真当朕死了不成?”
傅谦露出讽刺笑容,当然讽刺的对象是那些个痴心妄想的白痴。
“所以皇上这招妙啊,谁能想到一个狩猎就能钓出来那么多鱼。”
一旁的韩知许到是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超凡出尘,就连多日不见好的伤寒都好了许多,惨白的脸上已经恢复如常,这让韩知许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刚回城时,那小世子让其小厮送过来的药。
谁想得到,那人竟然也有可靠的时候。
“皇上,要属下立马抓捕三王爷吗?”
傅谦躬身问道。
是了,韩知许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傅谦已经从那个活口口中寻到了蛛丝马迹,然后通过三天的时间终于掌握了三王爷李岸密谋刺杀皇上的事。
事实上,当日刺杀的主谋是三王爷这件事,意外也不意外,他们本以为最先跳出来的会齐王或者贤王呢,毕竟比起李岸这个比李墨还小几岁的前皇子,他这两位王叔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似乎更有底气。
却不想这两人那么沉得住气,不过这对李墨而言倒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三王爷,他这个弟弟一向沉不住气,所以倒也不是那么意外。
李墨没有开口,却将视线转向韩知许,“知许你觉得如何?”
韩知许微微勾唇,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薄凉,“臣听说,之前不少官员觉得皇上这次秋猎过于劳民伤财了,既然如此,自然要让它值得。”
三王爷无疑是条大鱼,但既然还能钓出更多的小鱼小虾,为什么不合理利用呢?
韩知许的回答自然是深得李墨的心,于是让傅谦暂且按兵不动,再等几日,只是让锦衣卫的人看好每一只鱼虾,决不能让他们蹦跶出什么水花来,更不能让他们在收网之前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