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僚们得知了消息,势必要对他歌功颂德一番。当然也並不单单是奉承,溢美之词里,包涵的也有真实的心声。
要说大鄴的歷代帝王们,除了太祖和高祖,接下来的几任都是守成之君,习惯了温吞治理天下的手段,鲜少再有铁血君王。大鄴幅员辽阔,引得邻国垂涎三尺,就说这瓦剌,理宗时起就在边疆多番试探,朝廷也出兵攻打过,但牛皮蘚一般难以根除。四五十年了,这个问题一直是朝廷心头的顽疾,没有一任帝王有根治的铁腕。如今传到了天狩皇帝手里,短短五年就打散了斡亦剌的主力,不日就要攻克王庭,开疆拓土了。
这是天定的帝王人选,不是么?早前他篡位,很多人对他敢怒不敢言,料定他坐上帝位必会逞其疯狂,把江山社稷当儿戏一般。
结果这些人都错了。
他推儒学、重农桑、选名将,加固边郡城防,使夷狄不敢来犯。时至今日,谁还敢说他半句不是?
因此今天的中秋宴,直接变成了庆功宴,君臣笑谈着举杯共饮,一派欢欣鼓舞的气象。
这里正热闹,御前大总管悄没声儿地挨到皇帝边上,躬身回稟了什么。
皇帝听后放下手里的杯盏,无奈道:&ldo;皇后没用完宴席就回宫了,不知是不是身上不妥。朕要过去瞧一瞧,就请首辅替朕宴客吧,要是皇后无碍,朕去去就回来。
皇后怀着身孕,这是关係皇嗣的大事,皇帝离席非但不会引人怀疑,更挣得了个体贴的好名声。
圆满地从建极殿里退出来,他偏头吩咐章回:&ldo;打发人去坤寧宫探一探,看皇后究竟为什么离席。
章回应了声是,&ldo;已经派康尔寿过去了,倘或当真身上不適,太医就在广生右门上候着,即刻就能进去请脉。
皇帝没有再多言,一路赶往慈寧宫花园。今天的园子静謐一如往常,人都在东边宫掖聚着,西路这一片鲜少有人经过,只要守住了揽胜门,就不怕有人擅闯。
&ldo;她那头传话了吗?让她知道朕在临溪亭等着她,別又藉故不来。
但凡和余夫人牵扯上的事,万岁爷总有些患得患失。章回最是晓人意儿,呵腰道:&ldo;主子放心,奴婢已经差人过去传口信儿了。只是这会子正在宴中,中途离席太打眼,恐怕得等到宴散,看歌舞杂耍的时候才好悄悄抽身。您且等一等,別着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帝问章回:&ldo;朕这会儿,是不是愈发沉不住气了?
章回是被世事浸泡过的老狐狸,说的自然都是皇帝爱听的,&ldo;这和沉不沉得住气没关係,和万岁爷待魏姑娘真不真心有关係。您瞧您身边人来人往的,也没见您对旁的人这样,您说是不是?
皇帝確实需要这种安慰,尤其当他知道自己办事出格的时候。加上章回那句&ldo;姑娘
,又恰到好处地把他重新拉回她还未出宫的那段时光,於是慈寧宫花园夜会,好像也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只是出於他的渴望,想多见她一面罢了。
那厢汪軫赶到仁寿宫外,要找人传话,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郑宝。他俩以前同一批进宫,一块儿在御花园里扛过扫帚,后来郑宝给指派到永寿宫跑腿,汪軫因认了廊下家一个大太监做干爹,给举荐到了遵义门上看门。如今两下里都算升发了,郑宝跟着金娘娘起起伏伏一顿折腾,说话儿就是钟粹宫的太监领班了。汪軫呢,给提拔到御前当了差,摇身一变,成了半个人上人。
小哥儿俩凑到一块儿,先办正事,让郑宝进去传话,汪軫靠在角门边上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