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册封,除了立皇后和贵妃外,还有太子良娣何嘉瑜为惠妃,良媛刘维为淑妃,这两个妃和贵妃一样都是有册文的,有印,无宝,只有皇后,有金印、金册和金宝。
其余还封良媛赵瑶影为贤嫔、良媛袁瑷薇为丽嫔,封太子昭训何宜芳、焦甜甜、徐澜羽三人为昭仪,宁承徽虽然出身卑贱,但念其曾有身孕,封为婕妤,这些就只有位分,没有册文了。但相较一些金印都没有的美人、选侍,好歹算是一宫之主。
册封皇后的时候,宣德帝命太师英国公张辅为正使,定国公徐景昌为副使,安远侯柳升持节,宝册上赞胡氏端庄纯一、柔顺肃雍。说两人:琴瑟和乐,有关雎好逑之美;赞胡善祥:夙夜儆戒,有鸡鸣相成之贤,事上秉孝敬之心,待下隆宽仁之惠,允言淑德,宜正中宫。特遣使赍册宝立尔为皇后……
册封孙清扬则是以太保宁阳侯陈懋为正使,副使少师兼吏部尚书蹇义持节,册文上说:……朕兹嗣统之初,肇建中宫之位,嘉乃贤淑,宜有褒升。尔孙氏毓自名门,早膺慎选嫔于春宫之久,茂昭女德之华。恭肃惠和、谐琚瑀珩璜之节;静庄纯一、循诗书图史之规。适予关雎乐得之心,克谨鸡鸣儆戒之道,夙夜匪懈辅益良多,用加祎翟之荣,俾冠轩龙之贰。特封尔为贵妃……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孙贵妃的册文,是宣德帝字字句句都亲自斟酌过的,不像皇后的册文,泛泛而空洞。
太后看着那些册文,就想起去年里自己和郭贵妃的册文,当时只觉得花团锦簇,尽是些好词,如今再细细琢磨,洪熙帝待贵妃的情分,到底与自个儿的不同。也为着这个原因,她更加疼惜皇后,怜她贤良,惜她孱弱。
黄琉璃瓦歇山式顶,龙凤和玺彩画,门窗双交四椀菱花槅扇式的长宁宫里,益静带着一众宫女、内侍正在给孙清扬道喜。
等众人领了赏红退下之后,桂枝喜滋滋地说:“贵妃娘娘,您如今所居长宁宫,虽说是皇后的意思,但就是奴婢也看得出来,是皇上想您离他近些,东西六宫,东边为尊,皇上连长宁宫都让您住着了,这可比先皇时候的郭贵妃还要尊崇。”
孙清扬淡然一笑,拔下头发上的榴花镶宝金簪,披散一头青丝:“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以贵妃之身享受副后的待遇,有时候,本宫都不明白皇上这样,究竟是宠本宫还是害本宫。”
她看向立在一边正收拾所余封红的益静:“益静姑姑你得管管下面的人,叫他们明白居宠而不骄,富贵而不躁,当名利而能持,度进退而能守,不然这样下去,别人先不说,咱们自个儿就轻狂起来,岂不早晚步先皇贵妃娘娘的后尘?福静如今走了,苏嬷嬷年长,万事都得益静姑姑你多担待些。”
福静因为上次用口技装洪熙帝,帮着如今的太后瞒着朝臣后,已经功成身退,她因为这个本领,被荐到朱雀底下当差,也算是一展所长。
离开深深宫院,能够自由地生活,况且又能依自个儿的本事过活,福静虽然不舍,却也去了自个儿的新天地,所以孙清扬跟前,就越发倚重益静。
益静拿起桌上的黄杨木梳轻轻帮她梳理,虽然不像桂枝喜形于面,却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喜气:“贵妃娘娘怎可如此辜负皇上的一片心?皇上如今好容易能够自己做主,自然不甘让您蛰伏他人之下,虽说奴婢是后来的,但奴婢先前就听陈丽妃娘娘说过,在皇上的心里,只有您才是他的结发。如今他登基为帝,尚且不能随心所欲,只怕即使是这样,皇上还觉得您委屈呢,怎么会害您呢?皇上他是给您什么都觉得弥补不了那些年您受的委屈。”
孙清扬嘴角却含了一抹忧虑,连平日里老成的益静姑姑都这么说,长宁宫的人,私下里还不知怎么得意呢。
她端然道:“姑姑这话差了,宫里的后妃,都是为了让皇上高兴,绵延皇嗣,哪儿有什么委屈?本宫从来不觉得有半点儿委屈,若不是嫁到皇家,本宫又怎么有如今锦衣玉食的生活,难道定要成为那六宫里头的独一份才叫不委屈吗?母后、皇后,何尝没有她们的委屈?只是皇上心结颇重,本宫劝也劝不得,上回他说要给本宫副后之仪,本宫劝了之后,皇上索性直接去找皇后说了,这后宫里头的事情,要皇上插手,知道的,会说本宫得皇上宠爱,不知道的,哪个不说本宫轻狂?现如今,本宫就是说并无此心,也没人信的。”
一旁举着菱花镜的桂枝笑道:“可不是嘛,回回贵妃娘娘越是推辞,皇上就越宠着您,给得越多。依奴婢之意,贵妃娘娘若真不想要,下回索性坦然受之,说不准皇上还改了主意呢。”
益静看了桂枝一眼,想想刚才孙清扬所说的话,点头应道:“贵妃娘娘说得有理,奴婢也听说之前太后为了给贵妃娘娘副后之仪一事,训导了皇上,而且太后心里,对贵妃娘娘也存了偏见,若是咱们宫里头,不知收敛,太过招摇,将来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太后娘娘只怕都会盯着贵妃娘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上为娘娘打算也该稍微收着些。不过,就像桂枝说的,您越推辞,皇上越觉得您委屈,所以皇上那里,娘娘就是要劝,也得换个法子。”
孙清扬点了点头:“姑姑说得是,本宫是得换换法子。”
再见到朱瞻基时,她索性单刀直入地问:“皇上您把臣妾抬得这样高,是想让皇后难堪,还是让臣妾摔得更狠?”
朱瞻基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清扬,我为你做的这一切,你真的不明白吗?”
孙清扬嗔怪道:“皇上为臣妾所做的一切,臣妾自是明白,可皇上您明不明白,把臣妾抬得这样高,底下多少人妒忌着,多少人怨恨着,臣妾岂不是天天都像在油锅边上待着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推搡下锅。”
朱瞻基笑了起来:“清扬,你现在是贵妃了,不像从前是皇太孙贵嫔、太子良娣那样,上面压着你的人数不胜数,任何一个娘娘,都能找你的麻烦,你不得不谨小慎微,如今——”
他的手指往上竖了竖:“你上头,就是母后和皇后两个人,母后轻易不会越过皇后来管你,皇后那绵软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绝不会故意找你的岔子,至于其他的妃嫔,你叫她们站着,她们就不能坐着,你还怕什么,我的贵妃娘娘?”
听了朱瞻基的话,孙清扬仿佛才从梦里醒来一般:“说得也是啊,现如今不比从前,您是皇上,臣妾已经是贵妃了,就是飞扬跋扈,在这宫里头横着走,也没什么人能把臣妾怎么样了。”
朱瞻基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可不是嘛,你只管把我侍候好就是,走,给朕侍寝。”
见屋里没有其他人在,孙清扬拿起罗汉榻上的枕头砸到朱瞻基身上:“是什么是啊,皇爷爷的贵妃,父皇的贵妃,都是什么下场?张贵妃病故,和王贵妃脱不了干系,王贵妃病故,是她自作孽,还有那郭贵妃……在这宫里头,得宠了就会有人惦记着下刀子,皇上只有一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僧多粥少,您哪回来臣妾这儿,第二天去请安的时候,臣妾不是感觉身上冷飕飕的?您的宠爱,可是为臣妾招尽人妒恨了。”
朱瞻基握着她的手,把她拖到自己怀里,低声笑道:“七十二妃,如此说来,我这后宫里头,还少了好些呢,等明年选秀,得好好挑一些补充。至于妒恨,你觉得不喜欢吗?那为何我每次来……是谁说喜欢我的宠爱,嘤嘤呀呀叫得那么畅快?比起守着孤灯冷夜而言,还是招人恨来得好些吧。”
说话的时间,他已经上下其手,将孙清扬身上的衣服剥了个精光。
“虽说二十七日斩衰期早就过了,可父皇毕竟是您的至亲,这样急色色的,如何使得?”孙清扬紧紧拉住中衣,涨红一张粉面,半是哀求半是嗔怪地说。
朱瞻基轻揉慢捻,暧昧笑道:“这可是母后的意思,今儿个早起,我去给母后请安,母后还说她想早日抱上孙子,说是父皇当初只让君民服二十七日斩衰期,就是因为担心按至亲守孝一年三载的,会耽搁我的子嗣。”
他当然不会告诉孙清扬,太后的意思,是让他多到坤宁宫去,早日诞下嫡子。
郭贵妃的事情,不仅令后宫的女人们震惊,就是朱瞻基也为此想了许久,若是自个儿百年之后,走在了清扬的前面,清扬会不会也像郭贵妃似的,被皇后逼死?虽然他知道郭贵妃是自愿殉死的,但以母后那等要强的性子,只怕郭贵妃就是不殉死,她也容不下。
郭贵妃只怕也是明白这点,宁愿殉死,既全了和父皇的情分,还引得母后对她的三个儿子怜惜。
朱瞻基只要一易地而处,胡善祥将来或许会容不下孙清扬就不寒而栗。
他担心真到了那一天,就算自个儿留下遗诏也护不住她,若胡善祥起了心,孙清扬到那会儿如何能保护她自己?妃嫔是妾是臣,皇后是妻是君,若皇后起了心,有的是法子整死一个妃嫔,哪怕那个妃子再受宠,尤其是待皇帝龙驭宾天之后,后宫里头,就是皇后的天下。
不光是郭贵妃,就是历朝历代,这样的例子层出不穷。
虽然现如今胡善祥确实贤良大度,甚至对他的冷淡沉默无言,但这是她的内心吗?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自个儿心里眼中只有孙清扬,予她只是嫡妻的尊重吗?
他不敢肯定胡善祥一直会这样守着本分,所以越发坚定了要立孙清扬为后的念头,他觉得唯有如此,才会生死都能护住她。
头一步,就得让这个长子是清扬生的,尔后,再图其他。
也许,天意要助他,所以这么些年,皇后虽有所出,却只得一个女儿,其他的人,也不曾诞下皇子。
就像是要等着他登基,能够自个儿做主的时机。
所以,他怎么可能去皇后那里,让母后或者是皇后,抑或其他人有机会将来伤害到清扬呢?
到了他现在的年龄,无论是谁,只要第一个生下皇子,将来成为圣母皇太后的可能性就很大,若是皇后,那就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母凭子贵,母仗子势,他的清扬岂不是成了任人屠宰的羔羊?
他现在能够自主了,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即使是可能,也绝不允许。
必须是清扬给他生第一个皇子,那孩子,将是他的太子,继承他的天下。
清扬,若不如此,倘若我走到你的前面,你如何保全自己?到那个时候,我纵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又如何上穷碧落下黄泉,给你寻一个固若磐石的未来?
他用力抱紧孙清扬。
孙清扬觉得朱瞻基这夜格外热情,仿佛要将全身的精骨融化到自己身上。
他双眼灼灼,仿似要喷出火花来,低下头在她唇上咂、吮不止,一只手扯着她的裙带……
只是片刻,孙清扬的衣裙就尽褪到底,里面的小衣,衫儿半落,露出粉嫩晶莹的两条玉臂,胸前挺拔高耸,软乎乎的身子,浑圆纤细的腰,那夹杂着少妇妩媚和少女清秀的样子,竟比豆蔻年华时的她还要令朱瞻基觉得勾魂摄魄。
……
孙清扬却喊痛用力推他。
朱瞻基因为想着早些让孙清扬再怀上身子,好给他生个皇长子出来,心里就有些急,见孙清扬喊痛,本想离开,那里却如同进入了沼泽地一般,身不由己地陷落,再不肯完全抽离。
他想着自己待她的一片心,她有时似乎知道了,有时却不明白,像今儿个这般怪自己宠爱她太甚,可偏偏自个儿不敢把一心要立她为后的想法说出来,怕她为了守着本分,为了免母后和胡善祥伤心,越发不许他近她的身子。
想到虽然与孙清扬同床共枕恩爱有加这么些年,她却始终冷心冷情的,不肯逾越规矩半步,自个儿过来了她款款相待,自个儿走却不见她念着,看似有情却无情的样子,朱瞻基有些恼恨。
若依他对其他人的脾气,早就该好生打一顿板子关起来丢开不理,然而他偏偏舍不得,她难道就不知道自己对她的一片心,哪里用得着管什么规矩?他要她任性,要她恣意,要她自由自在地活着,他当初为着自个儿的心思,留她在这深深宫院之中,可看着她有时望着天空中的飞鸟走神的样子,他心里无比痛惜。
所以,他要给她更广阔的天地,唯有让她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和自己一般,共享这万里河山。
不舍得罚,不舍得骂——更不舍得打,也只有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如此这般发狠收拾她个爽快。
想到这些,他心里头一阵热一阵冷,好像唯有把她抱得更紧才能让她明白自个儿的心似的,完全无视孙清扬的推拒。
一念至此,朱瞻基哪还顾旁事,越发癫狂起来,虽癫狂,却也怕她过后生气,会与自己赌气,所以身子底下虽然狂放,却俯身亲吻着她,在她耳边一声声唤着:“清扬,清扬,心肝宝贝,这会儿还想推开我,你还想跑到哪儿去……乖乖地给了我是正经……好好的……或者是这样……”说着肉麻的话,做着肉麻的事,在自个儿癫狂之余,还不忘了照顾孙清扬的感受。
渐渐地,也勾得孙清扬心里有些躁动,身子扭动起来……
到了后来,因为高潮频频,她甚至开始犯起迷糊,只想他早早了事,自己好睡上一觉。
朱瞻基自幼就习得一身武艺,加之这些年在后宫里妃嫔们为了争宠各使手段,早把他练成了风月中的能手,这段日子,先是去了南京,然后又是守孝,久未碰女人身体,积了许久,好容易开荤,哪肯草草完事?
这一夜,他恨不能把身下的人揉搓成片,吞进肚去,化在骨里,两个人融在一起,因此越发神勇,折腾起来没完,玩尽了花样,折腾得孙清扬忽高忽低死去活来,仍未尽兴……
不觉窗外天际已现鱼肚白,孙清扬着实有些受不住,她又累又困,想洗澡也想睡觉,可身上的男人不过是半夜里歇息了两个时辰,这会儿又跟没事人一般,重新来了劲头。
孙清扬不禁有些恼怒,使尽全身力气推了他一把,气道:“皇上这是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了吗,这么不顾自个儿的身子?再不老实些,瞧我以后还依不依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