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煤老师的雄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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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这里,听到您在上头走。今夜太静了。”他说,“我是云医老师的弟弟,我想知道他在哪些地方探险。”

“您是他弟弟!您同他长得真像啊!”

“我们是双胞胎。我们哪怕离得再远,彼此也都牵肠挂肚的。有一回,他的左臂骨折了,我在另一个地方采集草药,突然右臂疼得厉害。我的兴趣在植物方面。”

“我明白了,您也叫云医吗?从外貌上看,您同他完全一样。”

“我不叫云医,我叫简元。您瞧,父母为我俩取了完全不同的名字。可能是为了更好地区分我们俩。”

简元说他几天没睡了,很困。他说着就倒下了,小蔓眼睁睁地看他滑进了泉眼,她没拉得住他。小蔓往下看,看见那里面并没有水,他就躺在底下,一簇光照着他的脸,他紧闭着双眼。看来这个地方很宽敞,这使得小蔓忽发奇想:这里会不会通向非洲?

她试探性地迈了几步,却在右边和左边都摸到了崖壁——她又回到了那条裂缝。爹爹在前方打呼噜,他居然睡着了。

“今年石缝里的蕨菜很茂盛。”爹爹说。

“爹爹,是不是有些事物四通八达?”

“是这样,小蔓。你编的教材不就是这样吗?”

“我刚才碰见了云医老师的双胞胎弟弟,他是一位热爱植物的人,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地中海地区植物大全》。”

“啊?!”

“怎么回事,爹爹?”

“我踩着了蛇。不过不要紧,我们到出口了。家里有救急的草药。”

回到家,农为煤永老师敷好了草药,包扎好他的脚。过了一会儿他就说没事了,将草药扯下来扔进垃圾桶。

农在厨房里洗蕨菜,她说凭她的经验判断,这些蕨菜都被毒蛇舔过了。她问小蔓还要不要炒来吃。

“要吃。”小蔓说,说完心里就激动起来。

小蔓坐在家中给云医老师写信。不知是谁先提议,这两位老师开始通过邮件来交流工作经验了。云医老师的信一般人很难看懂,字迹潦草,语句又含糊。不过小煤老师总猜得出他的意思。小煤老师的信则写得很平实,一般都是就事论事。比如采蕨菜啦,寻找蛇精的踪迹啦,修理皮鞋的实践课啦,为考验学生们的意志自己失踪一星期啦等等,都在信中娓娓道来,没有添油加醋。她感到自己的笔头表达有点单调,不像云医那么才华横溢。可是据云医老师说,小煤老师是善于拨动人的心弦的高手。

谢密密在小蔓不知不觉间就钻进了房间。他心事重重,老为什么事担忧,又像是感到某件事的结局临近了。

“老师,我要跟我爹爹的亲戚学木工去了。”

“多么好的工作!你激动吗?”

“有一点吧。我放心不下教室里地板底下的那些客人。它们还是没露面,大家都在谈论它们,我觉得它们快露面了。或许您的这一课会要延长到学期结束。现在大家每天有新发现。可我要离开一阵去学木工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学木工并不影响你在学校的课程。两件工作就是一件工作,又好像做一件工作时同时在做两件工作,你说对吗?”

“正是这样,小煤老师!您说得我心里亮堂堂的。您观察过钢锯吗?您不觉得锯子的形状像蛇吗?”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的确像。”

小煤老师放下正在写的信,她写不下去了。她觉得这位学生对人生的领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她早就有这样的感觉。今天他当然不是来向她请教的,他也不是放心不下教室地板底下的客人,他是放心不下她!他真是一个操心很重的孩子。小蔓想象出他举着斧头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冷噤。啊,这孩子绝对没有暴力倾向,他是热爱动物一族的。

好多年前,学校里来了一个雕花木工,那些重重叠叠的花鸟啊,好久好久小蔓魂牵梦萦。谢密密会不会去学那种手艺?她不止一次地听说那种古老的手艺已经失传了。当然,这孩子有办法复活任何一种古老的手艺。云医老师在信中写道:“小路上有很多绊脚石,所以工作进行得还顺利。”这种信,对她来说也得稍加思量,但谢密密肯定一看就懂。

谢密密走了半个多小时后又回到了她这里。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小煤老师和蔼地问他。

“我觉得,这个学期的这一课,应该是低声朗诵,声音放得越低越好。学生里头总有一两个捣乱的。捣乱也没有什么不好,可老捣乱您的教学就没有成效了。没有成效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他皱起眉头。

“大概好与不好各一半吧。”

“您很有信心嘛。现在我放心了。再见,老师。”

不知为什么,小煤老师感到以后再也见不着这个孩子了。她有点想哭,终于还是忍住了。他是她爹爹给她送来的保护神,现在他走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从此将独立工作了呢?虽然她很有独创能力,无师自通,可心底里,她一直隐隐地觉得自己还是在爹爹的羽翼的卫护之下。小蔓知道自己不是天才,她只是有得天独厚的环境影响,依仗爹爹的暗中引导,才达到今天这种境界的。如今她与这个孩子不正是在各司其职吗?为什么要伤感?应该为他的前途感到高兴才对。

她从楼上往下看去,看见那一排灌木丛里坐着她班上的几个学生,其中一位手拿一本薄薄的书在低声朗读,其他几位则在仰着头看天。天上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大概他们对自己的无所事事不好意思,就假装在天上找东西吧。小煤老师了解她的学生,他们把勤奋当美德,哪怕谢密密这样的天才学生都是如此。那么,也许他们不是无所事事,而是真的看见了什么东西。

小煤老师回到桌前备课。她在备课笔记本上画下了云医老师的头像,那青年男子嘴里含着一小块火山石在山间飞翔。她能理解他对那两位蛇精的迷恋,可是她体验不到蛇精对他的爱。她的学生所寻找的,就是关于这个的答案吗?难道天上的云里面藏着启示?

小蔓重重地坐下去,藤椅“吱吱”地大叫起来,把她吓坏了。过后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她打量着藤椅,仿佛看见了那些藤萝长在深山老林里头的情景。又一次,她意识到周围的人差不多都在恋爱,包括她班上的学生们。现在她有些理解爹爹了,先前她是多么粗陋啊!她是被惯坏了的独生女。“五里渠小学”,她念了出来,眼前出现了一些无字的故事。她感到她的恋人就是这些故事。随着她身体的移动,那些藤在诉说着。前天,她新结识的朋友张丹织老师对她说:

“这里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我最喜欢这种氛围。我觉得,是许校长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头放出的烟幕弹。他就用这种计谋来赢得我们这些青年教师的心。”

张丹织老师讲话时,小蔓忍不住笑。后来她俩笑得一齐倒在沙发上,心里觉得很痛快。张丹织之所以痛快是因为贬损了校长一下,小蔓则是因为张丹织老师精确地说出了她自己心里对学校氛围的体验。私下里,小蔓觉得这位朋友很像蛇,她有点被她迷住了。

有时候,小蔓觉得自己同张丹织老师的性情相似;有时候,又觉得她和自己相差很远。这位女教师性格中的刚毅让她羡慕。她想,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天,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成熟的呢?她向张丹织老师表达这种意思时,对方问道:

“你真这样认为吗?可我并不总是那样的,我虚弱时就变得急躁了。只有许校长看透了我。”

而当小蔓向她诉说内心的焦虑时,她就耐心地听着,一言不发。末了她会这样说:“这不就是幸福吗,小蔓?”——她直接叫她的小名。

以小蔓的敏感,从一开始她就感到她的朋友在爱着什么人。她身上的那股激情很显然有男女之爱在作为助燃剂,再说她是多么漂亮!学校里的青年教师不爱上她才是怪事呢。比如那位云医老师,如果不是被蛇精弄得晕了头,怎么会对身边这样的美丽视而不见?在她面前,小蔓甘居下风,将她当成一位大姐姐。

“我觉得,这个学校有点像温柔之乡,人到了这里容易发情。”小蔓说。

“按照我的看法,我会说校园里到处都是隐秘的陷阱。我早就习惯了跳跃着跑路,免得一脚踏空。我不希望自己落进陷阱,所以我总在跳啊跳啊的。不过这里的男人很英俊,你感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对这里太熟悉了吧。你爱上谁了吗?”

“可惜还没有。我老觉得爱情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小蔓叹了口气,她认为张丹织老师不恋爱才可惜呢。小蔓倒是没有发现张丹织老师所说的那种陷阱,如果真有,爹爹还会不告诉她吗?她同她是不一样的,因为她有个爹爹在学校里。那么,张丹织老师也许在情感上遇到阻力了。难道还有哪位男子抵挡得了她的魅力?在小蔓眼里,除了蛇精那种她不太理解的异质魅力,谁也比不上这位女子。

小蔓的回忆到这里就中断了,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激动袭击了她。这激情说不清道不明,即使是从前同雨田恋爱期间,她也没有如此激动过——就好像在泥泞中跋涉,每一步都喘不过气来一样。到你挣扎出来后,周围的一切又变得那么飘忽,那么冷漠了。她感到自己的手脚变得冰冷,她用力说出两个字:“我爱——”爱什么呢?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因为没有任何信息传来,也没有预兆。

过了一阵,她走进厨房,为自己煮了一碗香辣面,吃得浑身出汗,不适的感觉完全消失了。“多么好啊!”她心怀感恩地想。

阳台上的蒜苗蓬蓬勃勃地长起来了,像小树林一样,她的视线停留在这片绿林间。隔壁的小女孩在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小男孩在回应她,但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两个人都是十二三岁。小蔓的脸红了,她有点羞愧,有点自责。她不能确定这一对是不是先前她同爹爹进山采蕨菜时遇见的那一对,那位女孩当时爱的是云医老师。也许她改主意了,改得可真快啊!周围的世界日新月异。

小蔓回到桌前,在备课本上画下了双头蛇。

画完蛇她就幸福地睡着了。就在同一瞬间,煤永老师在房里对农说道:“小蔓已经战胜了恐惧,变得沉着了。”农笑盈盈地回答他:“她做的一个东西像宝石一样发光。”

农在校园里遇见小蔓,她拍着她的肩头说:

“我看过那件东西了,那是全新的创造。祝贺你!”

小蔓眨着眼,显得很困惑。

“什么东西?没有东西……还差得远呢。”她慌乱地扫一眼周围,好像生怕有人听见了似的,“我已经失败好多次了,这一次也不例外,您看在眼里的。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农严肃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并没有做出东西来。我在瞎混。不过我快要有一个东西了。”

“当然,没错。”

农离开了好久,小蔓的心还在怦怦地跳。她最近有一些新策划,可是都不尽如人意。她带着学生们慌乱地忙碌着,有时为了稳定情绪就大家一块低声朗读课文《黄昏里的女孩》。那一课是谈编织的,从文字上看极为枯燥。最后一句是:“女孩的目光穿透树皮进入了树的年轮。”这句结束语显得很突兀,因为此前一直在介绍编织的针法。课文读完时,小煤老师看见有好几个学生眼里噙着泪。她想,一种简单的手工劳动竟有如此的魅力。

小蔓低头走路,忽然听见校长在招呼她。

“你走路可要小心啊!”他说,笑眯眯的。

“我一直小心,可并不能避免一些事。谢谢您。”

“干吗避免?迎头痛击嘛。这就是生活啊。”

“可是——我会不会力气太小?”

“用起来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校长不满地摇着头,然后拐弯进了他的密室。小蔓看见了云医老师。

“云医老师!”她喊道。

“我来拿点东西,我马上要回山里。”他解释说,“那边那么多事情等着我。您听说了吗?有人在养獴了。大批放养。”

“是针对金环蛇来的吗?”

“他们要制造一个无蛇区。啊,一言难尽,我得走了。”

小蔓想起了《獴蛇大战》那部电影。那种撕裂,那种残暴,令她眼里变得潮湿了。养獴的人是从沙漠里来的吗?云医老师该有多么勇敢!

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自从住在学校以来,她很久没回来过了。那些家具显得有点暗淡,有点陌生了。她立刻挽起袖子搞卫生。

收拾完坐下来之后,她又一次想起云医老师说的关于獴的事。她很想亲眼看一看。当然,即使她去山里,也很可能什么都看不到。再说现在学期快结束了,她对于学生是否能从她这里学到知识根本没有把握。学生中的那几个捣乱分子仍在与她为敌,小煤老师对他们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尽管有这种种的疑虑,小煤老师还是带着学生闯关。那到底是闯什么样的关呢?她也不知道。

三点钟的时候,雨田来电话了。小蔓告诉他关于有人养獴的事。

“那就是说,你的事业正朝着复杂和深入进展。可喜可贺。”

她躺在沙发上听音乐,一会儿就睡着了。

有人敲门,两下慢,三下快,很奇怪的敲法。一开始她懒得去开,但那人一直敲。

“您不是要找我吗?”矮小的中年男子说。

“请问您是——”

“养獴的人嘛。您可以带学生一块来观察,厂后街26号,夜里十二点半。最好穿上防护衣。”

“您不进来坐一下吗?也许我们该谈谈话。”

“不坐了,我事多。再见。”

小煤老师束好头发,穿上厚厚的牛仔服去找一听来。她听爹爹说过,这位一听来曾告诉他说他要出走,但到头来哪里也没去。眼下他待在城里一条小巷的尽头的小房间里,除了有一张窄小的木床,那几乎是间空房。

“小煤老师,您可要小心啊,门口有个水槽。”他在暗处说话。

“为什么要放这种东西呢?”

“我担心总会有些什么东西跑来喝水。”

小煤老师坐在一听来身边,低声说起关于獴的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变成了耳语,但是一听来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他用出汗的手轻拍着老师的膝头,他在安慰她。

“你愿意随我去吗?”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迫不及待。”

“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过五分,我们得走了。”

在马路上,一听来走在小煤老师的前面带路。路灯的灯光很微弱,他时隐时现,小煤老师看不清他。到后来。这孩子完全消失了,好像被黑夜吞没了一样。小煤老师很紧张。

“一听来!”她唤道,茫然地停住了脚步。

“不要叫,这些獴受到了惊吓!”一个声音说道。

那矮小的男子出现在平房的门口。他很焦急地打手势,让小蔓快进去。小蔓跨进房内时听到了动物厮打的声音,很惨烈。她什么都看不见,因为屋里烟雾重重。

“我的学生在哪里?”小蔓惊慌地问那人。

“他正在搏斗,您没听到吗?这些獴把他当成蛇了,他可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不,我不要他死!”小蔓提高了嗓门。

“他当然不会死。”那人阴险地说,“死不了的。再说獴也不会让他死。您应该懂得这一点嘛。”

房里突然变得很静,静得毛骨悚然。

“一听来!”小蔓的喊声带哭腔了。

“嘘!别闹!他受了伤,但不要紧——他拖着一条伤腿走了。”

“走了?走到哪里去了?”

“鬼才知道。您可以将手伸过来摸摸这些獴。对了,再放低点。”

小蔓摸到了麻袋一样粗糙的皮毛,她觉得獴的皮毛应该是光滑的。这些獴是从哪里来的?它们似乎很想对她表示亲热,在她的手掌下拱来拱去的。它们有很多只,那些皮毛散发出松果的味道。小蔓的敌意消失了。她听到那人在悠悠地说:

“蛇山上就应该有它们的天敌嘛……”

小蔓很想看一看獴,可她看不见。她站起来,对那人说她要走了,感谢他请她来他家。

“这个时候,街上也不太平。您的学生打乱了平衡,他的野心可不小。您走好,注意安全。”

街上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她顺利地回到了一听来的小屋。

“一听来,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比这重得多的伤都是自己好了的。”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谢谢老师,我今夜太激动了,到现在我的心还怦怦直跳。您说说看,獴是什么样的一种动物?”

“我猜,它们是爱情的动物吧。你还不懂男女之爱吧?”小蔓说。

“对,我以前是不懂。我从今夜起有点懂了。我的天!您听到水槽里的响声了吗?会不会是它们?”他热切地说。

“有可能。为什么你不开灯?”

“这里没安电灯。”

他俩坐在窄小的床上,一听来的全身在发抖,他全神贯注地倾听水槽里的响声,生怕漏掉了一点细节。直到后来,水槽里安静了,他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老师,您回家去吧,我不会有事,我的命很硬的,睡一觉就好了。”

小蔓走在街上时,黎明的晨曦在东方闪亮着,空气中有松果味。一个句子出现在她脑海里:生态平衡的奥秘所在。长长的夜晚在她心底聚集的忧郁一下子消散了。她想,正是她的这位学生在创造奇迹,她不过是个旁观者和记录者罢了。拥有一听来这样的学生,她该有多么幸运啊!此刻她全身充满了精力,一点睡意都没有,所以她匆匆地回公寓洗漱梳头之后,立刻就去了学校。

在校园门口她又撞见了幽灵般的校长。

“地下工作者同线人接上头了吧?”校长调侃地说。

“接上了。可惜我没听懂他的暗语。”

“没关系,坚持听下去总会听懂的。你知道这个足球场的前身是什么吗?我告诉你吧,是地下河口的通道。我们将它封上了,结果那条河也消失了。我们老犯错。是云医老师吧?我这就来。”

他挥了一下手,消失在那间平房后面。但小蔓连云医老师的影子也没看到,她觉得校长是虚晃一枪。

小煤老师来到教室里,但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难道他们今天罢课了吗?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上课。她有种模糊的预感,之后那预感慢慢清晰:也许他们去厂后街26号潜伏去了。她听见校长在经过窗前时对什么人大声说:“獴是个好东西!”小煤老师从未见过獴,昨夜它们只给她留下了粗糙的麻袋一样的感觉。但那是不是獴?那么友好的小动物,怎么会咬一听来?小蔓感到这些疑问正在将她带入一个崭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