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卫东表情悲伤,双目含泪,开了那瓶白酒,在桌上摆放了三个酒杯,全部倒满,将烧鸡摆上桌子中间,点上两根白色的蜡烛,然后拿了一个盘子,将那些水果也摆放好,和烧鸡并排放在一起。
他看着那两根蜡烛上跳动的小火苗,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庞,滑过下巴长的那把胡须,然后无声地滴落在这个幽暗的小屋子里。
“爸,今天是您的忌日,儿子不孝,不能在您有生之日承欢膝下,现在你我父子天人永隔,已无法再为您尽上一点孝心,爸,您不要见怪。”铁卫东说完,呜呜地饮泣了起来。
父亲离世已经两年了,而他,也出狱快两年了,离开滨城也已经一年又九个月了,世事沧桑的变化,他早已经无法顾及了。
老爷子的突然离世,让他一直深埋在内心中的那份愧疚感,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得知父亲离世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是完全崩溃的,这种崩溃,一直维持了有一年左右的时间。
他选择了逃离,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再去面对自已的未来和人生,父亲一直是他心中最坚强的后盾,也是他坚强的理由,这种突然的变故,让他接受不了。
这一路走来,他只字不说,渴了,以山泉溪流为饮;饿了,乞路人之施为食。一年多的跋山涉水,披星戴月,他就像一个苦行僧一样,心怀对老父深深的思念,为自已的愧疚心理赎罪。
他已经找不到怎么去跳出这份让他遗憾一生的愧疚了,身心的苦行,或许是他唯一能够稍微减轻一点负累的行为。
庄晓晴和陈思云曾经因为他的这种心理,去咨询过专业的心理医生,说这是一种创伤性的心理疾病,确实没有错。
但是他的苦行,让他做到了自我修复,逐渐磨平这种打击带给他的创伤,使他能够有机会再次重拾往日的状态,即使是心理医生,也未必能够预测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天晚上,他喝光了那瓶白酒,对着三个给父亲敬酒的杯子,一边流泪哭泣,一边哀伤地诉说。
凄冷的北风,远远不如他内心中的那份冰冷来得透骨,让人悲怆。
脸上的泪水,像一粒粒的冰碴铺在自已布满尘垢的脸庞上,内心的麻木,消融了那份冰冷,他仿佛看到了老父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从漆黑的夜空中朝自已缓缓走来。
“阿东,我的好儿子,振作起来吧!爸爸没有责怪你,但是看到你这样,我心里比离开了你们还要难受,你知道吗?”
“爸!你,你回来了!?”
“是的,因为爸爸放心不下你。”
“爸,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你是爸爸的骄傲,但是今天的你,却让爸爸失望了。”
“我对不起你,爸爸!”
“你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自已,对不起那些一直关心你的人。”父亲的眼里,带着心疼的神色。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突然离开的事实。”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人一辈子,终究都是要和自已最亲的人告别的,你要学着去适应,这是一种成熟。”
“可是,我却没有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