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一愣，瞳中的迷雾散去，变得清醒。

平静，安然。

这是曾经，在地下室里，杰克从不曾见过的，属于奈布的恬静安宁睡颜。

在地下室的时候，他看过很多回奈布睡着的模样。

——被他折腾到昏睡过去的、他不在的时候，奈布逼着自已入睡，从而逃避现实的、还有在他来时，假装睡着的……

不论哪一个，都是或皱着眉，或攥着床单，睫羽轻颤，面色沉重又透着莫名的悲伤与戒备。

像这样没什么防备、平静柔和的睡颜，杰克第一次见到、注意到。

上次，他想偷偷给奈布戴戒指那回，虽或许也看见了，却关注点不在此。

杰克爪子动了动，他的坐起，让黑沉的影子，遮住了原本照在奈布面上的皎洁月光。

瞧着被自已的阴影，笼罩着的奈布，不知怎的，杰克突然想到。

倔强被深渊吞噬，傲骨被铁链折断。

奈布在他地下室的日子，是不是每一天都过得胆战心惊，绝望又孤独。

他自以为给他的好，给他喜欢的食物，给他温暖的环境，还有偶尔在奈布求他的时候，给他的怜惜……

以及那场未完成的婚礼。

对奈布来说，全部都是耻辱和折磨。

杰克的心一颤。

虽然打从一开始，他就是想占有奈布，折断他的羽翼，看那个曾不屑于一切的雇佣兵，成为他的，只是他的。

但是，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仅仅想要奈布的百分百顺从。

比起身体，他现在好像更想要奈布心甘情愿的说喜欢他。

“喜欢的事物，要悉心照料，才会收获好的结果”——这是约瑟夫告诉他的。

悉心照料，肯定不包括让人连睡觉都不安稳……

小杰克五味杂陈，第一次伸出手，小心翼翼想要碰一碰奈布的手，却在空中止住。

奈布温热的呼吸，穿过他微拢的指缝，只留下稍纵即逝的淡淡温度。

杰克呼吸渐缓，他突然什么都不想做。

不想着怎么把奈布骗回地下室，不想着把如何将奈布的傲气磋磨。

只想静静的，看着他一会。

“姐”

安稳睡着的奈布，忽的微微蹙眉，从口中吐出不清晰的一字，似乎是在梦呓。

姐？

杰克没听清，他一点点俯下身，动作轻柔，怕吵醒了浅眠的奈布。

“杰……”

杰克刚凑到奈布身旁，便又听后者轻轻的唤了一声。

“杰克”

这一回，吐字清晰。

听清奈布的梦话后、瞳孔都放大了一圈、浑身僵直、心跳加速的杰克：！！！

奈布在喊他！在梦中喊他！！

杰克闭住呼吸，又凑近了一点，满心满眼都是此刻身旁的人。

奈布梦见了他什么，奈布是不是也同样喜欢他，他和奈布还能不能……

“杰克，去死吧”

奈布无比清晰，且夹杂着愤恨的，吐出五个字，打在杰克脸上。

表情瞬间凝固的杰克：……

刚刚想的什么“悉心照料”全部作废！

不听话的奈布，就应该关进地下室！

杰克一肚子气，咬牙切齿，无处发泄。

最终给枕头来了一拳。

随后背过身，恶狠狠扯过被子，不去看奈布那“可恶”的嘴脸。

窗外，夜色深沉，月色如旧。

半杯白日未喝完的，装在玻璃杯中的热水，还放在床头，杰克伸爪就可以够着的位置。

水面平静，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光，照进杰克的眼眸。

——不过，看在奈布照顾他的份上。

把他拐回地下室后，就不打断他的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