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大着胆子，舒兰绕过屏风走了进去，叫了一声。

德妃还来不及收，闻言猛地抬头，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看向舒兰问道，“你怎么来了？”

舒兰忙上前握住德妃的手，很是抱歉的说道，“都是儿媳的不是，大喜的日子惹额娘这般伤怀。”

“和你无关，是我想起了些旧年的事而已。”德妃摇了摇头，知道舒兰是担心她，也渐渐收了眼泪，摇头说道。

舒兰见状，忙笑着奉承，“听说额娘年轻时很是风采出众，可愿和儿媳说说？”

“一个宫女而已，能出众到哪里去？”德妃自嘲地笑了笑道。

可接着，便说了起来了从前。

从康熙爷年轻时候儿，她在承乾宫伺候还是贵妃的孝懿仁皇后开始。直到孝懿仁皇后想借腹生子，将她推出去侍寝。

后来，皇上封她为官女子，没过多久就晋为答应，再后来是德贵人。直到说起她生下四爷的时候儿，眼泪再也止不住，又流下泪来。

德妃红着眼眶，用手比划着大小，抽噎地说道，“那时候儿，老四就这么大点儿，红扑扑儿得像个包子。”

可说着，便又放下手，扶着床哭了起来，“可还不等睁眼，孝懿仁皇后就派人将她带走了。我想啊，我想得眼睛都要哭瞎了，想得整日睡不着。”

“原本我以为，我还能安慰自己，起码这个孩子跟了个出身位份都高贵显赫的生母，总比跟着包衣出身的自己强。”

德妃越说着，眼神渐渐从悲伤变得冰冷，神情狰狞地死死盯着床榻上的垫子说道，“可后来，后来孝懿仁皇后怀孕了，便不在关注老四。我以为她纵然看我不舒坦，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总能把老四还给我了。”

“但我发现我错了，我悄悄儿去看老四让她发现了，她便再也不让我见老四。后来，后来我怕她不让我见老四，我根本不敢认她啊。”

说着又是一脸苦笑和懊悔，之后更是哭着说道，“但那是我亲生的孩子啊！”

“后来皇上封我为德嫔，孝懿仁皇后也是没福气，生了个病弱的女儿，没几日就去了。她便又开始关注胤祯。直到她死了，可胤禛已经懂事儿了，老四对我亲近不足、疏远有余，我当时心都要碎了。”

“我每次看到老四，就忍不住想要说他几句。让他多笑一笑，别总这么闷着。可我害怕啊，他张嘴闭嘴都是孝懿仁皇后，我生怕我受不了啊....”

舒兰看着往日端庄的德妃，此时却只是个无助的母亲而已。

说罢，不由看向舒兰问道，“当初你可知道，我为何当初非要求万岁爷选中你吗？”

舒兰蓦然不语，低着头不说话。德妃叹了口气，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道，“到底，是我委屈了你。”

舒兰不知道么？也许乌拉那拉氏不一定清楚，可将乌拉那拉氏的记忆如电影过了一遍，心里头却估摸着有了些明悟。

只是面上却作不知，只是笑盈盈的道，“额娘这是什么话，若真是委屈了，儿媳今日又如何这般高兴？”

“那是你想明白了，也是个会过日子的。”德妃看着舒兰，笑着感慨道。

舒兰却不知，德妃到底是在说她，还是在感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