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点头:“给我们的员工送福利啊!”
“我们的员工”,她说得倒是顺口,说完后才发觉这话有点暧昧,不过好像也没错啊,确实是他们共同的员工。
见萧横河没什么反应,她不满地偏了偏头:“你不欢迎啊。”
萧横河忙说:“没有。”
林染笑了笑,上下看看他:“才几天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眼睛里也好多血丝,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有这么忙吗?”说着说着也笑不出来了,“别站这了。”
她说着想去拉他,萧横河把左手往身后背了背。
林染微愕,看了看他的左手:“怎么了?咦,你怎么还戴上手套了?”
“没什么,你先到处玩玩,我去换件衣服。”
“行。”都不请自己去他那坐坐,果然很奇怪。林染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的左手置于身前,都不怎么摆动,还戴着手套……难道伤还没好?
过了一会儿,萧横河应该是洗过了澡,终于是请她去屋里坐坐,林染特意往厨房看了看,没有新做的小饼干,甚至厨房里那琳琅满目的工具看起来好几天没人碰了。
萧横河给她冲了个果茶包,林染接过茶杯,他身上带着湿气,头发刚洗过,发梢没吹干,可是左手却又戴上了手套,林染喝了口果茶,这滋味还不错,她问:“你怎么戴手套了,好像左手也不是很方便的样子,伤还没好吗?可是前些天也没见你这样,难道伤势加重了?”
林染伸手想去碰他左手,但刚碰到就被萧横河躲开了:“没事,伤口愈合得很好,泡了灵泉水后,好得很快。”
林染搓了搓手指,好凉啊,戴着手套还这么凉,他的手是有多冰?
她有心问一问,但萧横河几次三番躲避的动作,显然不想深入这个话题,林染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她垂着眼眸默默喝茶,本是怀着高兴轻松的心情来这里的,但这会儿心情就不再那么好了。
两人相对坐着,气氛从来没有这样沉默过,林染的茶水也有点喝不下去了:“我那边还有点事,先走了,我看你好像缺乏休息的样子,那你早点休息吧,睡前泡个热水澡会好一点。”说着她放了两大桶灵泉水出来。
萧横河:“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林染自己开车来的,也自己开车走了。萧横河在公司门口送走她,能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不高,但他却不知道能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她很敏锐,再呆得久一点,他就要瞒不住了。
他默默回去了。
其他员工远远瞅着:“这气氛不对啊,吵架了?”
“就是啊,刚刚大当家的还很开心呢,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两人也没个笑模样了。”
“不要吧,这要真吵架了,我们以后还有特殊福利吗?”
“你就知道福利!”
“呵,难道你们不想要更多福利吗?”
那当然想。
员工们忧愁着,简直恨不得冲上去让两人和好。
云昌分部的员工也发现林染不对劲,兴冲冲带着两箱酥饼,说是去投喂猴子,但谁不知道她主要是去看人的,怎么还没过晚饭的点就回来了?以后要是又过去古城那边,不论是有正事还是单纯玩,都是比较晚才回来的。
而且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于是两边相熟的人一通气,哦,可能是吵架了。
这两人也会吵架啊!平时看着合拍得不得了呢!
林染晚饭也懒得吃,大晚上的,就坐院子里,吹着冷风,拿着一袋小饼干,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猴子。
“香香,你说他到底瞒着我什么呢?”
香香【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啊。】
“秘密?我最大的秘密他都知道了,他却有秘密瞒着我,这不公平。”
【你的秘密也不是他主动探知的。】
“主动被动的有什么区别吗?”
香香试探着问【所以你是觉得他不能对你有任何秘密,任何隐瞒吗?】林染一顿,捏着饼干停在那里。
“吱吱吱!”排队轮到的猴子眼巴巴瞅着她手里的小饼干,你倒是给不给啊?
林染把饼干给它,它吱吱地跑到长队伍后头去继续排队,一面每每地啃着小饼干,后面一只小猴子排队上来,吱吱地对林染讨食,林染就重复着机械给食的动作,一面思考着。
想了好一会儿,她说:“也不是,我也不是什么都想知道,但我不想知道和他主动隐瞒是两码事,这种被排拒在外的感觉很不好。”
香香叹了口气【你喜欢上他了?】
林染再次沉默,把手里的饼干塞到自己嘴里,慢慢咬着,把面前那猴子给急得抓耳挠腮又不敢催促。
她咔擦咔擦地像松鼠一样用门牙一点点磨着小饼干,叹了口气,没有否认这句疑问语气并不强的问话:“可是我未来二十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完成那十件事呢,如果完成不了,我就剩二十年的命了,也不好去耽误人家吧?”
都想那么远了,香香对天翻了个猪猪白眼,趴在草窝里说【二十年也不短了,又不是和平年代,到处都是意外,好多人都是活一天算一天。】“那他肯定可以活得很久的啊,他那么厉害。”
香香心想,再厉害也没用,你要是嗝屁了,他也要一起完蛋。所以完全不需要有耽误了对方的顾虑。
这俩宿命相连,然后也跟注定了似的,再来一次还是会互相吸引。
苏大定从楼里出来:“阿染,崔长官电话找你。”
“嗯?”林染站起来,“他怎么没打我电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电话还没挂吗?”
“没,好像有急事。”
林染走了几步,见猴子们跟着她走,这才发现她手里还拎着小饼干,就把整个袋子都给了一只猴子:“分了吧。”
猴子们高兴地吱吱叫,这里的日子真是太美了,天天好吃好喝不说,还每天都有小零食。
林染来到二楼,接起放在桌上的话筒:“崔长官,你找我有事?”
“小林啊,我就是来问问你,你和那水鬼战斗的时候,没有受伤吧?”
林染有点奇怪:“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萧横河也没受伤吧?”
“没有。”
崔诚叹了口气:“就是确认一下,那些受伤过的同志出现并发症了。”
林染在沙发上坐下来:“怎么回事?”
“先是今早要出院的两个同志,发现身上莫名出现黑色斑块,那斑块不痛不痒不肿,就是冰得跟冰块一样,后来一查,其他同志身上竟然也或多或少有这种情况。本来以为只是并发症,谁知道那些已经出院的同志,今天竟然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他们都是被水鬼或水鬼养出来的丧尸抓伤,或者被它们的毒水溅到,所以现在要调查参加过这活动的所有人,如果受过伤的,或者被毒水溅到过的,都要来医院检查。”
林染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和萧横河确实没有受伤,也没有被任何水溅到过。
“那黑斑很严重吗?”
“主要有黑斑的地方温度低啊,不仅皮肤表面温度低,里面温度也低,严重影响到肌肉关节活动,而且这黑斑还会自己长大扩散,诡异得很,现在还弄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病。”
林染不由想到了萧横河,戴手套的手,活动好像不太灵便的左臂,她碰到的那一下,冰得好像那手是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
“……小林?”
林染:“什么?”
“你们没事就好,你们是四阶异能者,可不能有事,那就先这样。”
“……哦,好。”
林染怔怔地挂了电话,苏大定见她表情不对,心里打鼓,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怎么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忽然林染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苏大定吓了一跳:“阿染?”
“我出去一趟。”然后风一般地刮出去了。
林染冲到了院子里,冲上车,香香提醒【现在火车已经停运了。】林染:“……”她把车开出去,一路上开得飞起,“那就直接开过去!”
她之前就想过要把末班车时间往后移,但后来就忘了,结果最后不方便的是自己。
她往东门而去,出了安全区就朝茫茫荒野而去,经过人们的清理,变异植物没有很茂盛了,草丛间也没有很危险的生物存在,但和火车的速度还是不能比的,林染开了一个多小时,中间还换了空间里的好车,才赶到了第一安全区。
大晚上才归来的人也不少,所以她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刷卡,进入,但到公司附近的时候,她却突然改变了想法,她把车子停到了公司边上,自己不走正门,翻围墙进去。
院子里的树上冒着两只猴子,晚上还有巡逻的人,门卫处的灯也是亮着的,里头门卫要彻夜值岗的。
但这些人硬是没有发现林染,倒是树上那俩猴子察觉到了,但发现是林染就没有工作了,林染又不是外人。
林染避开其他人去敲萧横河的门,萧横河此刻还没有睡,准确地说他是睡不着。他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如果有人的一条手臂一直放在冰窖里似的,时时刻刻承受着冷冻的痛苦,然后耳边还有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一直在说着什么,那人也不会睡得着的。
听到有人敲门,靠在客厅沙发上,整个屋子只留了头顶一盏小灯的他睁开眼,把手从额头上拿下来,双眼通红,低声冷然问:“谁?”
门外林染:“……我。”
萧横河受到的震惊不可谓不小,整个人都愣在当场了,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是被那声音侵扰得听觉都坏掉了吧?怎么会在这时候听到林染的声音?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上了弹簧般蹭地站起,手忙脚乱穿外套,一边去开门,一边还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门打开,外面果然是林染。
林染一脸平静,好像只是寻常过来作客一样。
看着萧横河愣在门口,她歪了歪头:“不让我进去坐坐,门口好冷。”
萧横河让开:“你,你怎么回来了?”话虽这么问,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等林染进去后,他站在那是关门也不是,不关门也不是,正巧那巡逻的人马上要走到这边来,一转头就能看到这里,他还是把门关上,转头正想说话,林染已经一把握住他的手臂。
左臂。
冷冰冰的左臂。
萧横河心里叹息,果然。
两人互相对视着,客厅那盏灯的灯光照不到这里,这边就十分幽暗,只有两人的双眼眼底生辉,尤其是林染,眼里好像有两团冷冷的火星一样。
萧横河叹了口气,把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下来:“小心冻手。”
林染就抱着手臂冷笑着看他:“你倒是一点都不感觉冻啊。”
萧横河把客厅大灯打开,带她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热水,这次没有时间泡茶,只有热水了,水杯塞进她手里,她两只手都冰得很,身上穿得也不多,脸都有些冻红了。
他找了一条干净的毯子给她:“披上吧,晚上过来,怎么也不多穿点?”
林染抱着水杯冷眼看他忙碌,几乎都是右手在动,左手就垂在身侧,她吸了吸鼻子:“什么时候开始的?”
萧横河在她面前坐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崔诚跟我说的,军区医院里的伤员个个都长黑斑,长黑斑的地方都很冰,还影响活动。”
萧横河却愣住了,惊声说:“你是说很多人都有这种情况?”怎么会呢,这不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种情况才对啊?
林染嘲道:“不然呢,你还以为这是你独家专属,所以一直藏着掖着啊?”她放下水杯,“快给我看看,你怎么整条手臂都是冰的?黑斑长得很多吗?”
萧横河却有些不在状态内,就在刚才,他的耳边那含含糊糊的声音忽然变得大声起来,而且渐渐能听清晰了。
“回溯时间,改变命运,需要付出很多。既要完成任务,让这次回溯更有价值,同时又要接受违逆命运的惩罚。”
“你愿意吗?”
“愿意。”
“你们谁接受惩罚?”
“我。”
“那好,时间回溯之后,你身边发生的每一次疫病,你都会中招,你会第一个得病、最后一个治愈,你的病情会比平均水平严重十倍不止,但无论多严重,你都不会死,你只会非常非常痛苦,甚至变得丑陋残疾。”
“去体会那种与病魔斗争、与命运抗衡的痛苦与不甘吧,人世间千般疾病困苦,你将会一一体会过来,这,就是对反抗命运者的惩罚与告诫。”
萧横河闷哼一声,捂住一瞬间好似爆开的头。
林染吓了一跳,忙绕过茶几扶住他:“你怎么了?”
萧横河一把撑在茶几上,戴着手套的左手将茶几的玻璃拍出一道道裂纹,林染那杯水跳了一下,打翻了,水流到萧横河手边,转眼间凝结成冰,将要滚落到地上的杯子都给冻住了。
林染呼吸一窒,去抓萧横河的左手,这是有多冰冷,才能将这么一杯热水瞬间凝结?
手隔着衣服碰到他左臂,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手掌也要被冻成冰块了。
好冷!已经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冷了!
萧横河即便头好像要炸开,还是分神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碰到自己的左臂:“别……”他满头是汗,因为痛苦,英俊的脸甚至有几分扭曲,急喘了两声,吞咽一下才继续说:“是疫病,这是疫病,会传染的!马上通知军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