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一个小时后,陈章妙心来到了一家环境清幽的茶坊,与约她的人见面。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游悠。
也正是因为游悠约见她,章正秀才顺利放人,还叮嘱她好好宽慰一下对方。
可一见到这位刚被退婚的大表姐,她不禁开起了玩笑,“还以为你会一脸怨妇状,哪晓得还是这么精神抖擞。”
游悠依旧妆容精致,脸上看不到一丝憔悴,甚至还有些红光满面,不知道,以为她好事将近呢,殊不知,好事刚没。
“不就是婚事告吹了嘛!”
游悠晃悠着二郎腿,“喝什么?这里也有奶茶。”
“你怎么不干脆约在奶茶店或甜品店?跑来这里见面,感觉像在谈客户。”
陈章妙心看了看周围,除了他俩,全是些中年人,男的居多,人手一杯茶,一看就是在谈正事儿,如果吹牛或摆闲龙门阵,就去釜溪河旁边的茶馆了。
游悠说:“清净呗!奶茶店闹麻麻的,我没法静下心来跟你好生摆摆。”
陈章妙心收回视线,抬眸看向她,“需要我帮你做啥?揍那个瓜批一顿?”
“噗!”
游悠啼笑皆非,“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不过你这样挺好,保持下去,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纯真的泼辣劲儿。”
“听着像在损我。”
陈章妙心睨了她一眼,敛容正色地问道:“老大,你还好吧?”
“不好。”游悠坦言。
陈章妙心点好了奶茶,又掏了掏耳朵,弹飞一颗耳屎后,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我洗耳恭听。”
游悠笑了,“二妹,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可你变了。”
陈章妙心凝睇着她,“变化还挺大,再不是那个‘空中飞人’了。”
“你怎么还记得我这个绰号?”游悠哑然失笑。
同时,也打开了记忆的大门,回到了从前……
“空中飞人”这个绰号这是她的小舅,陈章妙心的小叔给她起的。
在她七岁,陈章妙心四岁那年,两个人在奶奶的屋里玩耍,等把房间里能折腾的东西都折腾遍后,她俩打起了房顶的主意。
奶奶家是瓦片平房,天花板上面有一层空间,平时拿来搁杂物用,鲜少上去,前不久,奶奶搭着梯子上去放东西的时候,恰好被二人撞见,勾起了他俩的好奇心,都想上去一探究竟。
那天,趁着屋里没有大人,游悠就攀着四柱床的床柱,爬到了天花板上,陈章妙心就在下面跃跃欲试。
谁曾想,就在游悠去推天花板的小门时,脚一滑,摔了下来,好在有床罩缓冲,才没让她骤然坠落。
望着她被白纱床罩包裹,手舞足蹈地落下,陈章妙心仿佛看到了下凡的仙女儿,惊艳在当场。
而这一幕在闻声赶来的小叔看来,简直能吓出心脏病。
好在游悠命大,落在了被褥上,没有受伤。
事后,小叔就戏称她为“空中飞人”。
陈章妙心则把她奉为偶像,跟着她爬树上房、逗猫惹狗、在祖宗的坟前尿尿…所以,陈章妙心的调皮不是自成一派的,而是师从这位大表姐。
上学后,游悠照旧调皮捣蛋,成为他们四中有史以来第一个在烈士陵园因为聊天声太大被工作人员当场批评的学生。
如果宗川流提前见识过游悠在那些年干过的“好事”,就不会对陈章妙心小时候的弄鬼掉猴失惊打怪了。
然而,在游悠进入水厂以后,陈章妙心就发现她变了,逐渐从假小子变成了大美人,当然,游悠本来就漂亮,但跟陈章妙心一样,属于美而不自知那种。
但现在的她,不化妆绝不出门,本来就173CM了,还高跟鞋不离脚,喜欢的东西不再是奥利奥,而是迪奥和奥迪。
为此,她更加频繁地周旋于领导们的酒局,替领导挡酒,又为了不被占便宜,私底下疯狂锻炼酒量,回回在酒桌上喝趴众人。
别人忙着勾心斗角,她只需提高酒量,便能甚至加薪,大杀四方。
一开始,她还挺得心应手,可两年下来,她就麻木了,感觉自己不是在工作,而是泡在了酒坛里。
尤其是最近发生的这两件事,让她如梦初醒,而再次听到陈章妙心叫她“空中飞人”时,更是恍如隔世。
“我飞不起来了。”
她叹了口气,对陈章妙心发自肺腑地说:“我的遭遇,是大环境所致,也是我自己的选择错误。”
“当初,我应该留在成都,再苦再累,总好过现在这样,被折断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
“二妹,别回来,更别回水厂,不要走我的老路!”
她的双眸闪着光,那是一种深陷泥潭无能自拔,却又对站在泥潭边上的人发出警告的光……
跟游悠吃了个午饭,又逛了一下午街后,陈章妙心才折返回家,路上,她反复想着游悠的那句话——地方小闲话多,我估计要当老姑娘了。
说这话时,游悠的脸上有无奈、有讽刺,还有些释然。
“以后别人介绍对象肯定都不带提我了,我终于可以摆脱相亲这件麻烦事了。”
“那就单着呗,像我姨婆那样不也挺好。”陈章妙心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