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怀恩走了。
徒留下周宣在院子里默默消化着他带来的大量信息。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这回任务的艰巨。
外有天门,内有京城三巨头。
彼此都卷入了这场皇位之争,而肩负保护宁王重担的周宣可谓压力十足。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当然。
如果真的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周宣一定会果断抽身逃之夭夭。
毕竟才区区几千灵石的报酬就想让他卖命,那么他未免也太廉价了。
何况宁王若是失败,鱼龙帮同样会步入覆灭的倒计时,到时候估计也没人会向他追索预支出去的灵石。
想通这点。
周宣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
本来他就是自由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只是现阶段一切都尚未尘埃落定,鹿死谁手尤未可知,所以还不是轻易放弃的时候。
不多时。
王府里的下人们送来了丰盛的早膳。
周宣没有拒绝。
尽管他如今已经达到了辟谷的程度,可是难免还会有口腹之欲。
王府膳食的味道自然不用多说,只是在吃到一半的时候。
他发现一盘菜里竟然夹杂着一枚指尖大小的玉符。
当周宣伸手将玉符拿在手里后,脑海里瞬间涌现出一行内容,紧接着玉符便自动化为了齑粉。
“青雀大道兴宁坊鸡鸣巷康宅。”
这是玉符显示的内容,也是一个地址。
周宣想了想,决定暂时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给胡怀恩,打算亲自前往一趟查看究竟。
既然对方用如此手段给他传递信息,这无疑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在吃完剩余的早膳。
他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经过一番打听。
很快他便来到了玉符指示的地址。
康宅。
康宅是一间很普通的民居,有意思的是这间民居疑似布置了隔绝法阵,即便是周宣都无法感知到里面的情况。
当他出现在大门前,下一刻便有人打开了门,并且态度恭敬地行礼问候道:“阁下,这边请。”
“我认得你。”
周宣并没有进门,反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开门的人。
对方年过半百,身姿挺拔,容貌却非常丑陋。
而正是这张丑脸让他记住了对方。
当初从山南道返回青帝城途径一座小镇的时候,他便在那里遇见了阮芝言,而眼前之人便是阮芝言当初的护卫。
“阁下好记性。”
贵叔姿态放得很低,一直低垂着脑袋不敢正视周宣。
“走吧,我倒要看看,你家主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周宣没有多言,直接大步迈入了宅子里。
在贵叔的带领下,绕过一面影壁后,他便看到了找上自己的正主。
阮芝言端坐在院中的桌前,举止优雅地泡着一壶茶。
“阁下,小女子失礼了。”
等到周宣走到近前,她才缓缓起身朝他行了个礼,曼妙的身姿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这一次。
她没有带面纱,露出了一张白嫩娇美的容颜,长得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没想到会是你。”
周宣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的面前开门见山道。
“京城很大,但京城也很小,小女子也没想过会在京城碰到阁下。”
阮芝言施施然然地落座后声音轻柔道。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周宣突然莫名起来来了一句。
“小女子当初不是说过自己是奉家族长辈之命来到了京城吗?”
阮芝言顿时迷惑不解道。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而不是在宁王府?”
周宣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还记得苏义山曾经和自己说起过阮芝言,她是阮家送来京城与宁王庶子联姻的。
按道理说,她应该在宁王府,偏偏自己却始终没在王府见过她。
“……看来阁下已经知晓小女子的情况了。”
阮芝言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解释道:“小女子没有在宁王府,是因为家族长辈的安排。”
“嗯?你们阮家不是很看好宁王的吗?怎么事到临头却有种反悔的意味?”
周宣挑了下眉。
“或许阁下有所误会,家族长辈并没有悔婚的意思,而是眼下京城形势严峻,并非谈婚论嫁的时候,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小女子才会前往宁王府。”
阮芝言慢条斯理地叙说着具体的内情。
“我听说你要嫁的人是宁王的庶子,他的名字叫什么?”
周宣也没再继续纠结。
他看得出来,阮芝言没有说谎,何况她家族长辈确实没有说错。
眼下正值夺嫡的白热化阶段,阮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公然和宁王商讨婚嫁事宜。
否则这无异于是把阮家往火上烤。
不过谈起阮芝言许配的对象,周宣都不由想到了一个人。
“回禀阁下,他的名字叫妫真,不过听说他还有一个常用的化名,苏义山。”
阮芝言毫无隐瞒道。
“妫真,苏义山,啧啧,果然是他。”
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后,周宣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地笑容。
“莫非阁下认识小女子未来的夫君?”
阮芝言一听就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他现在和你一样都在京城,可惜你们以后未必会有见面的机会。”
周宣对于阮家的婚配选择只觉得可笑。
难道阮家不知道宁王和苏义山这对父子的情况吗?
还是说联姻只是一个表态,其实阮家根本不在乎这点?
“有些事情,小女子也是知道一点的。”
阮芝言似乎是知道周宣后半句的意思,她轻叹口气,那张娇美的脸上都浮现出苦涩的神情。
“你知道?”周宣颇为惊讶道。
“在前来京城之前,小女子便已经收集打听过自己未来夫君的情况。”阮芝言面露无奈之色道:“可惜小女子却身不由己,只能服从家族的安排。”
“所以,你想逃婚?”
周宣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灵光。
“阁下终于看出来了,这也是小女子会主动找上您的目的。”
阮芝言终于坦露了心扉。
身为阮家之女,从小到大,家族都会教育她们,家族给予了她们一切,而她们也必须将一切献给家族。
但是——
她不是深受家族重视的嫡女,而是一个备受冷落的庶女。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家族给予的温暖,从来只有冷冰冰的教条与驯化。
由于父母早逝。
她一直都处在家族后辈排挤的边缘。
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她便一直想逃离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