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叹一声。
满京都说宣家二郎孝顺敦厚,这话果真不假,久病床头无孝子,就连梁王那样金尊玉贵的身份,身染花柳病后,她也听说梁王身边的近侍伺候时不耐烦,放在床边的恭桶一日才倒一回,臭气熏天的,就连三岁的亲儿子都不愿意近身请安。
做儿子能做到这样,真是不容易。
她忍不住暗自庆幸,还好上次给江氏得药了加了一丢番泻叶的事情没有让他发现,不然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她拍了拍胸口,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番泻叶虽是治便秘的良药,但是到底还是让江氏当时受了点罪,现在想起来她还心虚。
果然人还是要行得端坐得正,不然天天提心吊胆的,过得真不是个滋味。
等明儿考上了再去普济寺里给江氏求个平安符罢!
她抱着书往外走,回去的路上顺便到纸笔铺子里买了点文房四宝,正好碰到也进来挑笔的琅琊郡主赵望舒。
见到她也来买笔,赵望舒扬起眉头和她打招呼。
芷蘩扫了一眼她身后丫鬟手里提着的一包纸笔,还有她亲自提着的刚包好的锦盒。
那盒子鹅黄锦缎包裹着,四四方方,双手大小,似乎是个砚台。
赵望舒眼底乌青,铅粉都盖不住脸上的疲惫,芷蘩蹙眉:“这是怎么了?晚上没睡好么?”
她看得心惊肉跳——
莫非赵望舒昨夜彻夜都在温习功课不成?
赵望舒“哎”了一声,摆摆手:“哪里哪里,这些日子应酬又多,不是去这个亲戚家串门就是跟着爷娘进宫了,我这人觉又多,一回家就睡觉,温习什么功课啊——”
“听说这次女官遴选的考试题目是慕容尚仪亲自过目过的,难得很。”赵望舒压低声音掩着嘴悄声道。
芷蘩“啊”了一声,面色为难,“那要不登门拜访慕容尚仪,探探口风?”
“没什么好去的。”赵望舒摇头:“我是不抱希望了,反正也快嫁人了,女官没什么好考的。”
她拍了拍芷蘩的肩膀,将另一只手里锦盒夹在腰间,大咧咧地摆摆手:“我先走啦。”
芷蘩点头,目送她离去,掌柜的见她与方才走的贵客相熟,很有颜色地靠过来伺候,她随意买了点笔墨纸砚,正犹豫要不要买些礼物送到慕容府上去——
礼多人不怪,就送去,不问其他的,表个心意也是好的。
她一眼瞧着有根和田玉杆的小狼毫,挥挥手让掌柜地给她包了起来。
从铺子出来,她让驾车的扶摇径直去了慕容府。
宣沉渊把扶摇拨给了她用,说是以后出门都带着他才好,扶摇看起来倒是十分熟悉慕容尚仪住哪儿,尤其是一到慕容府,那门房还朝扶摇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芷蘩刚要下车,撩起帘子的手一顿。
她瞪大眼睛看着赵望舒从里头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与身旁送她出来的管家说话。
那熟悉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飘进她耳朵里。
“等尚仪回来,还得劳烦管家好好地跟尚仪说说,那点子心意实在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