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枪拔出带出一缕鲜红,素白银枪却裹着霜雪,已然寒光凛冽不着一丝它色。
“公子……对不起,奴婢无用……”
磕头声戛然而止,李长清双目死寂,眼睁睁看着娇小身躯倒地,四周忽地安静无声,寸寸白雪落在身前,融化在李长清胸口。
不知是雪,还是泪。
“真傻啊……是公子对不起你……”
百年孤寂,自已却心怀那不可触及的希望,如今看来更是梦中看花,却忘记身处现世,周身满地芳飞。
一张张秀美脸庞似在眼前笑看着他,不经意间为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竟是辜负了这么多人啊……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如何?可愿伏法?”
李长清低着头看着胸口浸湿的水渍:
“白濛濛何其无辜,你果真是薄情得让人恶心。”
白辞鸢第一次微蹙了眉头,不过很快便恢复那往日冰冷。
“与你一路作恶多端,何来无辜之说?”
李长清心中知晓,这不过是白辞鸢的表面说辞。
自从白濛濛明里暗里向着李长清之后,两人之间的间隙便是不可避免的扩大开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白辞鸢能够痛下杀手毫不留情地解决儿时玩伴,和白濛濛屡次替李长清说话密不可分。
或许在她看来,奴就是奴,如何能够反咬主子一口,该杀。
然而正是这最后一击,让李长清彻底放下心中执念。
愿妾身为红菡萏。年年生在秋江上。重愿郎为花底浪。无隔障。随风逐雨长来往。
无视抵在鼻尖上的长枪,李长清痛苦地蠕动着身子,一寸一寸朝着白濛濛尸体靠近。
“濛濛……”
李长清握住她还带有些许温热的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小姑娘生前的喜怒哀乐。
会因为李长清随口的一句话高兴半响,也会因为李长清终日饮酒郁郁寡欢而暗自神伤。
那娇笑着在身旁蹦蹦跳跳,拉着衣袖撒着娇的女孩,此时却是如残花落枝头,留下一地残叶。
银甲女子毫不在意眼前生离死别之情景,长枪挑开二人,枪杆拍打着李长清脊背。
“走吧,看在你我曾经夫妻一场,就把你交予圣君裁决。”
李长清嗤笑两声:
“夫妻一场……如若有来世,我宁肯不入红尘,也不再与你相识。”
旋即手中抓握起半截短刀,注入最后一丝力气。
“你要做什么!”
一声惊呼惊醒周围兵甲,一道身影骤然出现二人眼前。
“将军小心!”
白思统抽剑欲斩,脸上表情却是戏谑不已。
“还有你……”
李长清惨笑间露出一嘴被血染红的牙齿,如地狱修罗盯着面前男子。
“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血珠喷涌,短刀在喉上拉开一道口子,佝偻蹲坐在雪地上的身形终于倒了下去,血雾中,银甲女将只是面容微诧,却不见半缕悲情。
雪风潇潇洛残阳,半边白玉半边花。
梦中化蝶有醒时,一泉心镜再无斜。
齐武三十二年,逆贼李长清于清泉山巅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