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无大师。”

“李施主来此是想看看灯古？”

李长清笑着摇了摇头：

“灯古负罪自杀，是罪有应得，我只不过是想不通他为何如此。”

“贫僧也想不通。”

灯无语气依旧是古井无波，站在李长清旁边就像是一棵枯木，即便春天也不会发出新枝。

“灯古大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面对李长清的疑问，灯无怔了许久，半眯着的眼睛看着面前塔林开口道：

“我和灯古都是孤儿，逃荒的时候从营州一路南下而来。”

“营州？这么远？”

“是啊，这么远。”

“为何逃荒？”

“施主可曾听闻‘胡朱之乱？’”

“胡朱之乱？”

灯古眼睛瞪大了些，似乎想要看清眼前埋葬高僧的这片塔林。

“胡朱之乱发生在六十年前，边关大将胡赫贤与朱秋二人举旗造反，从北边山海关调来三十万人马剑指洛阳城，蛮荒魔军见守卫空虚杀入关中，屠了数州百姓。”

李长清闻言有些吃惊，胡朱之乱自已上一世的确听说过，似乎孟晚秋还曾经调查过此事，六十年前似乎当今皇帝都还未登基。

猜到李长清会有这等反应，灯古继续说道：

“胡朱之乱来势汹汹，却很快被平了，先皇御驾亲征将叛军尽数诛杀，魔军也被重新赶回了蛮荒。可惜的是数十万百姓就这么死的悄无声息。”

“所以当时是因为胡朱之乱，您和灯古才跑来了南边？”

“对，当时我刚刚成亲就家门破灭，整个村子在魔军铁蹄下连一只鸡都没有剩下。灯古是我在逃跑路上捡到的，当时不过五六岁，俗世名字叫什么来着……老衲已经忘了。”

灯无似乎觉得风吹着有些冷，裹了裹身上衣服：

“总之一路沿街乞讨，勉强活了下来，在宣州这边遇上了我们的师傅传心大师。灯古很聪明，师傅说他有慧根，所以想将他收作弟子，但灯古不愿离开我，传心大师没有办法，只能将我也收作弟子。”

“灯古的确没有辱没师傅的名声，佛法高深我等望尘莫及，但是师傅圆寂后，他却不愿做住持，我只得接手住持之位。”

李长清望着眼前高矮各异的石塔，亦是感慨：

“佛法如此高深，为何入了魔？”

“佛魔不过世人云，天地何人辩的清。人生如饮一壶酒，是醒是醉皆本心。”

李长清眨了眨眼，自然是没听懂这老和尚突然说些什么。

看灯无直愣愣站在旁边，也不好意思问，显得自已很没文化一样。

“大师说的是。”

“李公子，你在这里啊？”

左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长清转头就见那张娇俏可爱的面孔在身后晃悠。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跑吗？走丢了怎么办？”

左边嘟了嘟嘴：

“你半天不回来，想你了嘛。”

李长清瞬间哑火，只得伸手揉捏了左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捏的她嗷嗷直叫唤。

灯无看着眼前打闹的二人，也不知那浑浊的眼睛是否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