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 2)

莫失莫忘 七微 22554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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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宸接到她同学的电话后,赶去餐馆接人,隔老远看到她蹲在马路边上吐,脸色一沉。他将她抱上车,她还在那胡言乱语,半路上又吐了一次,她迷迷糊糊的,哪里还想到喊他停车或者拿个垃圾袋,嘴一张,全吐在了车里,刺鼻的味道散了一车。

傅子宸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明媚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宿醉后头隐隐作痛,胃里也难受。她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大家都喝高了,她从包里翻手机想给傅子宸打电话,包都翻乱了都找不到手机,最后似乎是有人帮她找出手机帮她打的电话……再后来,傅子宸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换了干净的睡衣,嗅了嗅,没有酒气,只有沐浴液的淡淡清香。那迷糊的状况,应该是他给她……洗的澡?

明媚的脸不禁微微红了,嘴角勾了勾,侧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蜂蜜水,下面压着张纸条,写着:电饭煲里煮了粥。

她嘴角笑意扩大,揉着还有些发晕的脑袋起床,洗漱,喝爱心粥去!

下午的时候明媚去了趟菜市场,买了很多傅子宸爱吃的菜,回家就开始准备晚餐。这几天天气太热,傅子宸的胃口不太好,明媚打算给他做酸辣海鲜汤,开胃又美味。他们有一次吃私房菜,那家餐馆的招牌就是这道酸酸辣辣很开胃的酸辣海鲜汤。见傅子宸赞不绝口,明媚就到网上搜了下做法,成果虽然比不上私房菜馆的,但傅子宸很爱。

快到下班时分,明媚给傅子宸打电话,她还没开口说自己做了好多好吃的,他就说,我晚上有饭局。

明媚愣了下,拿着电话看着汤锅里“噗噗”沸腾的汤,厨房里满是香味,窄窄的流理台上全是她洗好了的菜与材料,满满当当的好几个碟子。她满腔的热情与期待一下子被泼了冷水,她不开心地说:“你怎么都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啊!”

“今天一整天很忙,忘了。”

他从前可从来不这样的,再忙,如果有约会,都会提前给她说。

“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我先挂了。”

“喂……”明媚的话被“嘟嘟”的忙音截断。她举着电话,傻眼。

等等……她像是想起什么,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傅子宸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冷!他……似乎在生气?因为她醉酒?本来明媚酒醒后也有点怕怕,去吃散伙饭前,他可是再三申令,不准喝太多酒,最好滴酒不沾!她也答应了他的,可她一高兴,就放纵了。但后来他去接她,给她洗澡、换睡衣,调了蜂蜜水,还早起煮好稀饭,这一切迹象让明媚以为他不会生气了,结果……

她也没心思再弄别的菜,喝了几口酸辣海鲜汤,米饭是一口也没吃,没胃口。

那晚傅子宸很晚才回来,大概是去酒吧了,一身的烟酒味,有点疲惫,进了屋拿了衣服就往浴室走。明媚想跟他说句话,卫生间的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洗完澡后,他进到卧室,明媚坐在床上望着他,他看了她一眼,说,“很晚了,睡觉。”也不等她接话,他关掉台灯,在床上躺下来,背对着她。

明媚见他这样的态度,也有点生气了,但毕竟自己先做错了,所以她还是好脾气地去拉他的手:“生气啦?”

傅子宸竟摔开她的手。

明媚一下子愣住了。

而后,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大声说:“傅子宸你至于吗!我不就多喝了点酒嘛,这是我的毕业聚餐,这帮子人也许是最后聚在一起吃饭喝酒了,大家高兴,喝过了头。你至于这么给我甩脸子吗!”

傅子宸身体似是动了动,明媚以为他会爬起来跟她吵,可最终他还是保持着背对着她的姿势,只淡淡地说了句,好困,我先睡了。语调波澜不惊,听不出什么情绪。

明媚一下子泄气,又气愤又沮丧。

她气呼呼地转身,移到床边缘,背对着他躺下。

他们同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背对着彼此入睡。明媚一夜没睡好,又赌气保持着那个侧身背对他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十分难受。后来快要天亮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睁开眼,傅子宸早就上班去了。

第二天,傅子宸依旧没有回来吃晚饭,打电话报备时声音也淡淡的。明媚听了,只“哦”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晚上睡觉时,彼此依旧是头一晚的姿势,仿佛心照不宣。

接下来三天,都是这样子状态。虽然彼此有说话,但明媚沮丧地意识到,他们似乎在冷战。明媚心里觉得难受,想主动打破这种状态,可她转念一想,觉得傅子宸实在太小题大做!这样一想,又骄傲地不肯先低头了。

第四天,明媚心情奇差,窝在家里好几天没出门了,觉得压抑极了。她想傅子宸大概今晚又不会回来吃晚饭,等天黑下来暑气散了些,她索性背着包出门去。她坐车去了市中心的商贸广场,买了杯奶茶,坐在商场大厅里吹免费的冷气。

“明媚?”有人喊着她的名字走近,她抬头,是同学朱言。

朱言走到她身边坐下,说:“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你怎么在这里发呆呢?”

她点头笑笑,望着朱言手中大包小包:“真败家!”

朱言嘻嘻笑:“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毕业礼物,他本来答应要陪我毕业旅行的,结果他公司临时安排他出差。”她撅了撅嘴,“所以他交出了卡,让我随便刷。我一生气就没节制,刷完了才觉得肉痛!”

明媚摇头笑。

朱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啊”了声,说:“对了,毕业聚餐那晚你喝醉了,回家后你男朋友没跟你吵架吧?”

明媚讶异地望着她,她怎么知道他们会吵架?

朱言见她这个表情,又想起她一个人闷闷地在这里发呆,看来她跟男友之间真出了问题。

“呃,他对你发脾气啦?明媚,那晚那个情况,换做任何男人看到那样的画面都会生气的,所以,你哄哄他,就说喝醉了认错人了。”

明媚越听越不对劲,蹙眉:“什么画面?”

朱言叫道:“天呐!你真醉晕过去啦?不记得啦?”

明媚一头雾水地望着她。

朱言瞪了眼她,“你从餐馆里跑到外面去吐的时候,大岛也跟出去了。后来你男朋友来时,我正好也出去看你情况,看到你坐在地上,抱着大岛……你男朋友当时的脸色好可怕,将你从大岛怀里拉起来时,顺手就将他恶狠狠地推在了地上……”

明媚手里的奶茶“啪嗒”掉在了地上。

朱言口中的“大岛”是她们同班同学,向明媚表白过,她明确地拒绝过他了。

明媚捂着脸,哀叹一声,她总算知道傅子宸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天呐,她喝醉酒后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她起身就走。

在站台等公交的时候,等了许久,她想打的走,可这地段的士并不好打。她有点心急地在站台上走来走去,出来的时候手机丢家里了,想打个电话给傅子宸都没有办法。之前心里那么难过却依旧死撑着,四天了,这会听了朱言的话,明媚只想立即回到家,见到他,向他道歉,解释清楚。

久等的公交车终于来了,可车子走走停停,明媚只觉得这车速真慢。她叹口气,望向车窗外,忽然,她的视线被一家临街的店铺吸引,是一家内衣店,橱窗布置得极美,镁光灯下,婀娜的石膏模特分别展示着内衣与睡衣,是这一季流行的淡粉与浅紫,远远地引诱着人的目光。

明媚忽地心里一动。

她在下一站下了车,往回走了几百米,去找那家店。

明媚回到家,已是九点多,走到楼下,忽地顿住脚步。这种老房子楼梯间的灯泡装得很高,瓦数又低,灯光昏暗,傅子宸就坐在那片淡淡的灯光里,楼梯间的第三个台阶上,脸背着光,看不清楚表情。见了她,他站起来,问她:“你去哪儿了?”语气里有点急切,他手里还握着手机,看来他一直在找她。

不知怎么的,明媚忽然鼻头有点发酸,低低地说:“噢,出去逛了逛。”

他瞟了眼她手中的购物袋,听她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先前找不见她又联系不上的担忧一下子变成了烦闷,他转身就上楼。

进了屋,明媚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看了看,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傅子宸的,最晚一通是七点,大概是他回到家后打的。她没想到他今晚这么早就回来了,于是问他:“你吃饭了吗?”傅子宸换好家居服走出来,闷声说:“没有。”不等她开口,又说:“饿。”

明媚走到厨房去翻了翻冰箱,说:“我给你煮碗面吧。”

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过了会才回答说:“加一枚鸡蛋。”

没一会,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就做好了,喷香的端到傅子宸面前,他吸了吸鼻子,什么都不说,埋头三两下就吃完了。

明媚坐在旁边,看他狼吞虎咽,是真饿了。不禁就有点内疚。

她收拾碗筷,在厨房洗碗,打扫,他拿了衣服去洗澡。等她忙完出来,他已经坐到小书房里玩电脑游戏,明媚在书房门口站了会,不知道他是玩游戏太入迷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她,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明媚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卧室里,望着床上那只购物袋发怔,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时而迟疑,时而皱眉,忽然地脸又微微发红,像是想起什么,窘迫的样子。最后,她咬了咬唇,拿起袋子,闪进了浴室。

她洗完澡,到厨房里把事先做好放在冰箱里的水果沙拉拿出来,端着去了书房。

她将水果碗放到他面前,“吃水果沙拉。”

傅子宸“哦”了声,没有回头看她,眼睛继续盯着屏幕上的游戏,却腾出了一只手伸向那盘水果沙拉。

他吃着水果,继续玩游戏。

她站在那不动,也不出声。

他知道她在,却也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她还是站在那,依旧不出声。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然后,“啪”地一声,他手里拿着的小小水果叉子掉在了地上……

如果傅子宸面前有面镜子,他就可以看到自己脸上那一刻的表情是多么的精彩纷呈,先是震惊,然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当做梦呢!再然后,他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却半晌无言。最后,他遵循了作为一个男人这时候的本能反应,吞了吞口水……

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穿了一套性感得要命的浅紫透明睡衣!还是蕾丝的!还是深V领的!一看就是情趣款!平日里总是盘起来的长发此刻全散下来,刚刚吹过的缘故,稍显凌乱地铺在胸前。

傅子宸目瞪口呆了!

虽然书房里只开了盏昏黄的台灯,但傅子宸脸上精彩绝伦的表情变化依旧被明媚全收进了眼底,看着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模样,她的脸“轰”一下红了个彻底,先前那点勇气一下子全没了,咬着唇低着头,缩着身体抱紧双臂,试图将身上这套性感致命的情趣睡衣遮挡住,可越是那样,越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明媚懊恼地“哎”了声,转身想逃,却被傅子宸一把拽住手臂,一用力,她便被拽到了他怀里。

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已晃过神来,嘴角轻扬,低低的笑声从她头顶传来,她愈加羞窘,又被他抱着,逃不开,只得将脑袋低低地往他怀里躲。她刚刚沐浴过,淡淡的沐浴液的清香,十分好闻。他将下巴抵着她的发,深深呼吸,双臂紧紧抱着她,这一刻只觉得又充实又踏实,这几天心里的不痛快也不见了。

“对不起……”她低低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那晚我是真的喝醉了,身边是谁在扶我给我递纸巾我完全没印象了……”她顿了顿,声音又低了点:“我跟那个男生,什么关系都没有的……”

他松开她,捧着她的头,让她抬眸与他对视,她刚抬头,便见他脸色不虞,以为自己没解释清楚呢,立即郑重其事地再次解释说:“真的!我跟他……”

此时此刻,她竟然还在提别的男人!傅子宸简直想堵住她的嘴,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几乎是霸道蛮横地用唇堵住她的,舌头闯进去,肆意妄为地品尝她的甜。

她只迟疑了一下,便伸手回拥住他,微微踮脚,热情回应他。

两人在一起后,不是没有争吵过,但情绪不会过夜,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互相冷着对方,这么多天了,同床共眠,却是连彼此的手都没碰一下的。这一刻的相拥亲吻,宛如久别重逢的亲密,身体刚一碰触,便忍不住轻颤,彼此都感觉到了那种热情与渴望,拥抱更紧,吻也更深更热了几分。

从书房拥吻到卧室,她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睡衣被他用力一扯,便成了碎片,她从热情里分了一下心,瞟了眼地上的睡衣,为那件看起来脸红心跳却也价值不菲的衣服默哀了下。傅子宸在她耳边轻笑:“它的价值已经得到了最大体现,寿终正寝。”他掰过她的脸:“现在,专心一点。”

她脸微红,伸手,捧着他的头,主动献吻,柔情又火热。他心头一荡,在情事上,从来都是他主动,她是内敛羞涩的小女人。所以见她穿着性感的情趣睡衣笨拙地试图引诱他,主动向他示好,求和,他才那样震惊,而后便是感动。

这一刻,旖旎无限。

缠绵过后,她额上布满细细的汗,他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问她:“要不要去洗个澡?”

她闭着眼,像只懒猫一样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他揽着她,用手给她轻轻地扇着风。

“明媚。”他喊她。

“嗯。”她闭眼应着。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喝醉酒,好吗?”

她睁开眼,仰着头看他,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语气却是郑重的。

她搂着他腰的手紧了几分,将脸贴在他胸膛,轻轻地说:“再也不会了。”

他满意地捏了捏她的脸。

他是很生气,最气的却并不是她喝醉后抱了别的男生,而是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太多酒,也明明知道他会担心,却还是任性妄为。

明媚从他怀里抬起头,说:“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她瘪了瘪嘴,声音小委屈:“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当面说清楚,不可以冷战!你不可以不理我!”

傅子宸亲了亲她:“这次是我不好,没有下一次了。”

这几天的冷战,他心里也并不好过,其实今晚他推了饭局一下班就回家,就是想跟她和好来着,回家却不见她人,连手机也没带走,他知道她情绪不好,担心极了,在小区里来回走了好多遍,最后坐在楼梯间等她回来。他那样焦急担心,她却是那样云淡风轻的口吻,他不禁气结。

“好困了喔,睡吧。”明媚说。

傅子宸却还没有睡意,他凑到她耳边,嘻嘻笑说:“有件事情,我很好奇。”

“唔,什么啊。”她闭着眼睛懒懒地问。

他忍着笑意,低低的声音:“就是那个情趣睡衣啊……”

明媚“刷”地睁开眼翻身坐起,“不要再提那个!”

某人偏偏来劲儿了:“你从哪儿学来的呀?”

明媚:“……”

某人一本正经:“我真的好想知道啊,真的!”

明媚简直想一脚把他踹下床!

“告诉我嘛!说嘛!”

“……”明媚用被子蒙住头,装死。

偏偏有人不死心,挤进被子里,靠过去对着她的耳朵哈气,一边上下其手,意图很明显。明媚哪还有力气再被他折腾一番,捉住他的手,恶声恶气地说:“从电视上学来的,这答案你满意了吗!”

傅子宸“唔”了声,老老实实地躺到一旁,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过了会,他吃吃笑起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学的不成功啊,同志下次努力!”

明媚:“……”

想一脚把他踹下床的冲动更!加!强!烈!了!

闹腾了好一会,明媚反而没了睡意,被他取笑一番,她气呼呼地背过身,懒得理他。

他主动挨过去,从背后抱着她,下巴蹭了蹭她的肩。夜已深,一室的寂静,他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很柔,“明媚,你这是最后一次毕业了,本该陪你去毕业旅行的,可是我单位最近实在太忙,请不到假。”

明媚听到他的歉意,转身,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没关系。再说啦,毕业旅行当年不就有过一次了嘛。”

“那不一样的。”他顿了顿,说:“这周末,我们去海岛露营,带上潜水设备,就当做你的毕业旅行吧。”

“好。”明媚点点头,这一阵子她忙毕业的事,他们确实很久没有一起出去放松了。

傅子宸又说:“等我有假期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度假,补回来。”

明媚听了这话,忽地想起朱言拿着男友的卡刷的大袋小袋的战利品,被在乎被珍视的感觉充盈在心间,她心里一软,凑到他唇边柔柔地亲他。她本是蜻蜓点水似的温柔,被点燃的男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她难得的主动热情,机不可失,他反被动为主动,将欲退开的她紧紧捞在怀里,加深了那个吻,手指也似带着火,在她身上起舞……

最后两人累极入睡时,傅子宸抱着她竟然坏心眼地想,唔,偶尔来这么一次小冷战,似乎还不错嘛!有益增加彼此的感情嘛……

被吃干抹净的某人,毫不知情地窝在他怀里,安心地酣然入睡。

周末天未亮他们就出发了,船只是一早就联系好的,船家在码头等着他们。盛夏的清晨,一点点凉,海风拂过,很舒服。船只缓缓地驶出去,辽阔的海平面笼在淡淡的熹光里,朦胧而飘渺,恍若仙境。

明媚闭着眼,任海风吹乱她的发,深深呼吸。这样的毕业旅行,也别有一番美。

天色一点点亮起,阳光冲破云层,从海平面一跃而出,绚丽得刺目。他们这么早出发,就是为了看这场海上的日出。

抵达的岛屿是以前就来过多次的,同船家约好返程的时间,便熟门熟路的上了岸。找好营地,搭好帐篷,傅子宸便让明媚先休息一会儿,补眠。

起来太早,确实有点困,明媚虽然觉得刚来就窝在帐篷里睡觉真是浪费大好辰光,但为了待会儿有力气下水,还是听话地去补眠了。

傅子宸却不想休息,说好久没下水了,先去热个身。

明媚这一觉挺沉,再醒来时已是中午,她是被食物的香气勾醒的,拉开帐篷,探头去看,傅子宸正生着火煮东西呢!

午餐是简单的青菜鸡蛋面,以傅子宸的手艺,不能太过挑剔,能不咸不淡地吃饱明媚就很满足了。反正还带了很多美味的零食。

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明媚就忍不住了,拿出装备换上,对着傅子宸比手势:“来一场?”

傅子宸挑挑眉:“谁怕谁!”

到了海里,明媚如鱼得水,慢慢舒展开身体,调整好呼吸,而后沉入那片斑斓的世界里,伸出手左右挥洒,同这水底世界里的老朋友们欢欣地打着招呼。

傅子宸的速度先前比她慢一点,后来忽然超越了她,明媚挑挑眉,下沉速度加快,不服输地想追赶上他,在水底的人却忽然转过身来,身体浮在水里不动,伸出双手,高高举起一块牌子。

明媚先是一怔,游近了,看清楚他手中牌子上的字时,整个人有三秒钟的呆滞,耳边什么声音都没了,心里一片寂静。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打破了那种寂静,她的心随着他轻轻晃动的双手,狠狠地颤栗了下,眼眶发热,眼泪就那样落下来。

沉入深海80米,海底世界寂静而生动,水波蔚蓝,水草摇曳,珊瑚礁随水流飘动,各种各样的鱼群在水中穿梭来去,在这样斑斓美妙的世界里,有一个人,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明媚,嫁给我吧。

这样别开生面的求婚式,这样深得她心的场景,那个人,对她许下一生最郑重最庄严的承诺,她怎能不颤栗,怎能不动容,怎能不落泪……

这人生漫漫,他们未来要牵手走过无数个平淡琐碎的日日夜夜,但这一刻的记忆,依旧足够斑斓她的一生。

明媚泪落得汹涌,如这滔滔海洋。

在泪水中,她点头,一下又一下。

我愿意,子宸,我愿意的。

他缓缓游过来,牵起她的左手,将一枚指环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明媚低头看,才惊讶发现,自己一直戴在无名指上那枚银指环竟然被他什么时候偷偷取下来了。他隔着厚厚的潜水服,伸出手,环绕成一个拥抱的姿势,拥抱她。

这场求婚式,其实不过短短几十秒,却仿佛一生那样漫长。

而这一刻她落着泪狂点头的记忆,同样会令他记得一生。

今夜无月,却有整片明亮的星空。

他们相拥着坐在礁石上,听着涨潮声,仰头看星空。

从前在这里也看过这样美的星空,却都不能比拟今次。

她依在他怀里,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了这夜。

“子宸,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他的声音也很轻。

“我拒绝了宋教授去研究所工作的邀请。”

他微微放开她:“为什么?”

“因为,我想跟你去西雅图生活。”

他一愣。

片刻才说:“你不是很喜欢岛城吗?”

她微微笑了:“是啊,我是很喜欢岛城。可是,你也很喜欢西雅图,不是吗?”

“明媚,你不需要为了我……”

她伸手抵住他的唇,“我没有觉得牺牲,也没有觉得委屈。而且啊,子宸,岛城我已经没有家人,而西雅图,却是你的家。有家人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她顿了顿,难得矫情兮兮地说:“你不仅仅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家人。我想要融入你的生活,融入有你家人参与的那部分的你的生活……”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她对生活没有太大的野心,仅此而已。

他伸手,拥抱住她,紧紧的。

千言万语,无需多言。也无需言谢。

这一份感动,他会永远铭记。

他会用他这一生的深情与爱,来回报她同样的深情厚意。

既然决定了移居西雅图,傅子宸便很快向单位写了辞职报告。不出意外,一个月后,他们便可办理好一切手续,离开岛城。

当傅母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开心,她打电话给明媚,对她说谢谢。然后又问起他们的婚期,明媚知道傅家对这些礼俗很讲究,便让傅母挑选日子。

过了几天,傅母又来了电话,开心地对明媚说,今年圣诞节日子很好,你们的婚礼就定那天,如何?

还有好几个月准备,不算匆忙。明媚表示没有意见,而且西雅图圣诞节的气氛也挺好。

日子定下来后,明媚就给仅有的几个亲朋打电话通知,第一个打给夏妈妈,夏妈妈在电话里哽咽了,不停说好好好,祝贺你们。然后听说婚礼是在西雅图举行,她就很怅然。不停地说,这么远啊,这么远。明媚笑说,夏妈妈,你别担心,不管多远,我都会接你跟夏爸还有冬眠一起过去,你们是一定要出席的!夏妈妈这才又开心起来。

夏天结束的时候,他们去了一趟苏州,傅子宸是知道明媚关于婚礼的心愿的。他打听到苏州一家经营了很多年头的裁缝铺子,找老裁缝为明媚量身打造了一套大红嫁衣。

衣服拿回家后,明媚一个人躲在卧室里试穿,不让傅子宸看,说事先看了婚礼当天哪还有惊艳感啊!

他们一直在岛城过完了秋天,才启程去西雅图。

临行前,章鱼、林妙做东,给他们践行,南歌也特意从南方赶回来了,程家阳也在,一起吃饭的那天下了雨,秋风秋雨,酒意微醺,满是离愁。

这城市明媚生活了二十五年,就要离开了,那样多的不舍得。在老房子里住最后一晚,明媚一晚上没睡着,这些年遇见过的人与发生过的事,如浮光掠影,在脑海里一一闪回。她知道,此次离开,像是一场告别。以后,回来的机会不会很多,就算回来,怕也只是匆匆路过。此后,家乡成异乡。

抵达西雅图,他们还是暂住在傅子馨的家里。见到他们,最高兴的就是傅筱了,听明媚说以后都不走了时,她开心地搂着明媚亲了好几下。

休整了两天,傅子宸就带她明媚去看房子,跟傅子馨家在同一个片区,房型跟傅子馨那个差不多,也是前后带院子,但是只有两层。是个二手房转让,中介带他们里里外外看了,很详尽地介绍了这屋子多么多么好,明媚当然知道这屋子好,可价格也不便宜,傅子宸却只问她喜欢不喜欢。她老实地回答说,喜欢。然后说,但是没有必要买,我们住公寓房就好。

傅子宸却转头对房产经纪说:“这房子我们要了,是先交定金吗?”

明媚将拉他到院子里,瞪他:“喂,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就算你家里愿意给,我可不好意思要!”他才工作一年多,而她,才刚毕业,唯一的积蓄就是把岛城那个老房子卖掉的一笔钱,要买这幢院子,远远不够的。就算是结婚的房子,但拿父母的钱,她真的觉得有压力。

傅子宸伸手揽着她,挑眉说:“谁说是我家里给的呀,这是我自己的钱!”

明媚讶异地看着他。

他笑说:“别这样看我,这钱是光明正大赚来的!我姐做投资不是很在行嘛,我在她那有投资,好多年了。赚的不多,但买下这幢屋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明媚张了张嘴,惊讶完毕嚷嚷道:“哇,傅子宸,你还有私房钱!”

他哈哈大笑,揽着她走进屋子:“好啦,我未来的老婆大人,私房钱什么的我们回头再清算,先去把合约签了吧,免得人家久等!”

房子就这么定下来了,屋主原本的装修风格明媚挺喜欢的,为了健康也为了省事儿,她不打算重新动工大装修,就换了家俬与一些软装,把前后花园重新整理了一遍。

十一月中旬,他们搬入了新家。

明媚在家里请傅母还有傅子馨他们吃饭,她还是第一次为他家人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从来远离厨房的傅子馨瞪大了眼睛,冲弟弟嚷嚷:“傅子宸,你捡到宝啦!”一边吃一边赞叹地对明媚说:“哎呀呀,以后就算妈妈不给我做饭,我还可以来你们家蹭哈哈!”

赵默默比她妈妈更无赖,直接说:“小舅妈,你需要女儿吗?我来做你女儿吧!”

傅母被逗乐了,嗔道:“你这丫头!”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赵君都忍不住笑起来。

明媚看着这样嘻嘻哈哈的气氛,觉得真好啊,真好。

接下来就是准备婚礼了,传统的中式婚礼仪式非常繁杂,很多讲究。婚礼策划是傅母托人从国内找的,毕竟在西雅图举办中式婚礼的人极少。明媚在电话里听他们把一套婚礼流程讲下来,被那繁复的流程给绕晕了,她同傅子宸商量了下,决定一切从简。而且她订制的嫁衣并非古老的那种凤冠霞帔,而是大红的旗袍,傅子宸的礼服就是一套黑色的西装。

虽然决定简洁化,但事情还是很多,找合适的场地,酒席上的菜式,糖果礼包,还要安排明媚国内亲友过来事宜,各种琐碎。不巧的是那段时间傅母身体抱恙,没办法帮忙。傅子馨夫妇到年底了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傅子馨最近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旧金山,在西雅图的时间很少。所以一切事情都得由明媚他们两个人自己来。

一个月下来,明媚脸都瘦了一圈。傅子宸心疼地说,你多吃点,再瘦下去啊,那套量身制作的嫁衣怕要改小了。

虽然累,但明媚觉得挺幸福。一辈子的大事儿呀,一生一次,累并快乐着。

夏妈妈与冬眠是在圣诞节前两天抵达西雅图,同行的还有章鱼。夏爸本来也想过来,但他晕飞机,飞行时间实在太长,明媚心疼他,便让他别来了。

平安夜那天,明媚接了两趟机,早上是程家阳跟南歌,下午是艾米莉与Gary。明媚在机场同艾米莉拥抱时,在她耳边轻声说,程家阳来了。艾米莉表情无异地说,意料之中。过了会,趁Gary去洗手间时,她淡淡地对明媚说,都过去了。

明媚没做声,只握了握她的手。

晚上大家一起在外面吃饭,程家阳见了艾米莉,主动打招呼,艾米莉笑着点了个头。他们之间,已经有好多年没见了。再相逢,却也只剩下淡淡地点头微笑致意。

明媚不禁觉得唏嘘。

晚上,明媚与艾米莉、南歌一起睡,新婚前夜,这是姐妹们的小聚会。她们窝客房的沙发上,聊天到很晚,说了很多以前的旧事。明媚很开心,一点睡意也没有,艾米莉与南歌却逼着她快点入睡,说,新娘子不能熬太晚,否则第二天气色会不好。

熄了灯入睡,艾米莉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明媚的脸,感慨地说:“宝贝儿,你也终于要嫁人了。我闭眼上,仿佛还是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呢,一起幻想着长大后自己的婚礼……”

南歌也感慨:“是啊,我以前一直以为子宸会游戏人间到老呢,没想到,他是我们这些朋友间,最早结婚的。”

明媚睡在她们中间,伸手一边揽了一个,低低地说:“我也没想到,一毕业就会结婚。但这个人,让我安心,一想到是跟他共度一生,我就觉得欢喜。”

艾米莉“嗯”了声,捏捏她的脸颊:“一定要幸福啦!”

明媚蹭了蹭她的肩,过了会,忽然轻轻说:“如果春秋在就好了。”

艾米莉怔了怔,握住明媚的手。

春秋你看,我们这些见证过彼此青春的人,离别后,散落在各地,却因为这个机遇,又聚在了一起。唯独少了你。

如果你也在,该有多好。

一大清早,明媚就被拖起来奔到酒店,化妆师早就等在那里了。按照习俗,新郎要到酒店来接亲。夏妈妈与艾米莉、南歌陪她一起化妆,当她换好嫁衣从浴室走出来时,艾米莉“哇”了一声。

明媚身材高挑,量身打造的旗袍将她的好身段展露无遗。头发简单地盘在脑后,耳朵上夹着两枚小巧复古的珍珠耳环。化的是淡妆,淡淡的胭脂红,一点朱唇,明眸皓齿。

新娘子这一天,最美。

夏妈妈泪盈于睫,满心地欢喜,拉着她的手坐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对雕花的古银镯子。一看就知道是年代感久远的好宝贝。

夏妈妈将银镯套上她的手腕,一边一个,衬着她的旗袍,相形益彰。她牵着她的手,轻轻地说:“这本来是留给春秋的嫁妆,明媚,你替她戴着,她一定高兴。”

夏妈妈说着就落泪了,她拭着眼泪说:“我不是伤心,我是高兴。”

明媚心有戚戚,拥抱着她,点点头:“谢谢夏妈。”

这时有人敲门,倒是打破了这一刻感伤的气氛。是章鱼,他走进来,看见这气氛,“呃”了声,然后说:“女士们,可以把明媚先借给我两分钟吗?”

艾米莉揽着夏妈妈同南歌走了出去。

“明媚,你今天真美。”章鱼赞道。

“谢谢。”明媚笑笑,问他:“找我有事?”

章鱼伸出手,递给她一个盒子,狭长的沉香木盒子,十分古朴精致。

明媚讶异地望着他。

他说:“受人之托,给你带的礼物。”

明媚心一动,便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洛河。

这个名字,好久好久没有想起过了,此刻忽然想起来,不知怎地,她心里竟带了一丝怅然。

她伸手,接过盒子,轻声说:“替我谢谢他。”

章鱼点点头,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他本来想告诉她,洛河一直都在关注着她,她考研,她毕业,她离开岛城,她结婚。他与洛河只是校友的关系,后来在工作上有过一次交集,不知怎么的,他知道了他与明媚是朋友,便偶尔会约他一起喝酒。章鱼知道,那些杯盏中,他无非是想从他这里得知明媚一点点的消息。他每一次都应邀而去,不过是对他的一种感同身受的理解。不过这些,章鱼想,也许明媚并不想知道。

那不如不说。

明媚坐在镜前,迟疑了会,才打开那只狭长的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她不禁一怔。那里面,是一支银簪,簪头上刻着繁复精致的花纹,花纹中间,镶嵌着一颗宝蓝色的绿松石。

她伸手,抚了抚那些精致的花纹。然后拿出那支簪子,对着镜子,轻轻地插入发髻中。

那是他的心意,她收下了。

谢谢你的祝福,洛河。

传统的中式婚礼新娘子是要上花轿的,但在西雅图,去哪儿找顶花轿来啊,而且他们的婚礼一切从简了,习俗也就没有按照那些来。后来傅子宸灵机一动,租了辆拍电影用的那种古老的马车来,装饰了一番,哇,别致又拉风!停在酒店楼下,引来好多人围观、赞叹。

明媚没有亲兄弟,便由夏冬眠作为弟弟抱着下楼上马车。出房间的时候,夏妈妈没忍住,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拉着明媚的手,碎碎念地嘱咐她很多事。就跟嫁自己女儿一般,那样伤感,那样多的不舍得。

明媚心里一热,也哭了。

艾米莉就在旁边拿着湿巾帮她擦眼泪,好担忧她把妆哭花了。

夏冬眠抱着她下去,傅子宸手捧着一束小小的捧花站在马车旁,接过他的新娘子,抱上了车。他低头亲了亲她还带着泪痕的眼角,轻笑着说:“傅太太,你今天真美!”

他抱着她,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两人离得极近,他说话时呼吸喷在她脸上,酥酥麻麻的。他的脸放大在她眼前,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这一刻,她依旧对这张英俊的脸孔看得入迷。她低喃娇嗔地说:“傅先生,你今天真帅!”

马车从酒店出发,要经过好几条街,最后抵达举办喜宴的中餐馆。正是圣诞节,街头巷尾一派热闹好氛围,马车从这样的喧闹中穿梭而过,明媚有一种热热闹闹游园会的错觉。这样的婚礼,实在太特别了。

喜宴放在西雅图最好的中式餐馆,装潢风格古色古香,用来办传统的中式婚礼再合适不过。虽然亲朋不多,但傅家包下了整个三楼大厅。现场由婚礼策划公司布置得宛如电影场景里的中式婚礼现场,隆重、端庄、典雅,古意盎然。走进去,仿佛时光穿越。

他们要求一切从简,那些繁复的仪式便省去了,但中式婚礼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却必不可少,那就是拜天地。明媚最亲近的长辈都不在了,拜高堂的时候便只有傅母一个人。她改口叫妈妈的时候,哽咽了下,然后眼泪就落了下来。这个称呼,已经太多太多年她没有喊过。傅母也是泪盈于睫。

从此后,他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从此后,她不再是孤独一人,她有了新的家人。

敬酒的时候,傅子宸把明媚手中的白酒替换成了白开水,全程没让她占一口酒。结果他自己却喝高了,他那帮哥们个个不安好心,轮流着灌他,不放倒他誓不罢休。好不容易熬到喜宴结束,傅子宸实在撑不住了,让人送回了新房,倒头就睡。

一帮损友轮番来到新房里,一人给了醉过去的他一拳,嚷嚷着太遗憾了,竟然闹不成洞房!

明媚将他们轰出去,反锁了门,在他身边躺下来。一场婚礼下来,实在太累了,最近不知怎么了,她很容易便觉得疲惫。

傅子宸再醒过来时,已是深夜,卧室里开着落地台灯,暖黄的光线。他揉了揉有点昏沉的头,坐起身。

明媚刚睡下不久,他一动,她便醒过来了。

“醒啦?饿不饿?厨房里热着粥。”她也坐起来。

他摇摇头:“不饿。口渴。”

明媚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水杯:“蜂蜜水凉了,我去给你兑点热水吧。”

傅子宸拉住她:“不用了。”拉过她的手,就着杯子一口气喝光了一杯水。

他深呼一口气,总算好受了许多,转头,歉意地看着明媚,语气却是调侃的:“怎么办,好好的洞房花烛夜被酒给搞砸了。”

明媚瞪了眼他,将他拉下躺着:“继续睡吧,明早还要赶飞机呢!”

他们定了蜜月行程,漫游欧洲。第一站是瑞士,明媚想去看雪。

傅子宸躺下,将她拥进怀里,她刚洗过澡,淡淡的馨香,十分好闻,他蹭了蹭她的颈窝,深深呼吸。“睡不着,你困不困,不困陪我说会儿话吧。”

他身上有酒气,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明媚就觉得闻着难受,推了推他:“酒味儿太浓,你先去洗澡!”

他本来正打算起身去洗澡的,听她这么一说,使坏地亲上她的嘴,亲了好久才放开她,哼道:“敢嫌弃我!”

趁她发怒前,他嘻嘻笑着起身逃去了浴室。

被他这样一闹腾,明媚也没了睡意,索性拿了本书翻。

傅子宸洗完澡出来,将她的书抢过去扔到地上,凑到她怀里让她闻:“是不是很香啦?”神情真像个求表扬的小孩子,明媚忍俊不住笑起来,捧着他的脸嗅了嗅,然后亲亲他的嘴唇,“嗯,好香!”

他顺势搂紧她,加深了那个浅浅的吻,缠绵了很久,他才微微退开,头抵着她的头,低低笑说:“长夜漫漫,傅太太,洞房花烛夜得补回来啊……”

第二天早上,他们飞往瑞士,开始了蜜月之旅。

第一站是苏黎世,这个季节瑞士已是童话般的雪国世界,大雪纷飞,整座城市一片洁白的美丽。

他们在苏黎世只待了三天,便前往Verbier滑雪场,这是瑞士国内规模最大的滑雪场,它是由几个滑雪场合并而成,滑道分了五个等级,比之一般分三、四个等级的滑雪场,这里更受高级玩家的青睐。其实明媚对滑雪一窍不通,也没什么兴趣,但傅子宸很喜欢,除了潜水,这是他第二大爱好了。她愿意陪他来,就当来看看辽阔的冰雪世界好了。

她曾在山顶看过绚丽的日落,也在海中央看过日落,但当她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看到云锦似的晚霞铺展在天边,一点点消失在雪白的世界里时,依旧深深震撼了。实在太美了,她找不到词语来形容那种动人心魄的美,只呆呆地凝视着那霞光,直至它们彻底被黑夜吞噬。然后紧紧握着身边人的手,心存感激,真好,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他们并肩而看。

离开Verbier后,他们租了一辆吉普车,决定沿着秀丽的阿尔卑斯山脉自驾,把瑞士玩一圈,然后进入法国。

意外发生时,是他们自驾的第三天,大雪覆盖,车行变得缓慢。风雪里气温很低,车窗关着,那天他们离开一个小镇,连续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关在密闭空间里久了,明媚觉得闷。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午餐就在车里简单解决了,吃过东西,明媚更难受了,胃里翻江倒海,没开一会儿,她就捂着嘴让傅子宸停车,她说想吐。

傅子宸焦急地问她怎么了,一边想把车停到路边,踩刹车时却发现刹车忽然失灵,他一惊,大声对明媚说,抓稳了。话刚落,车子已打着滑失控地往侧前方行去,傅子宸震惊中还是留了几分冷静,可那样的冷静在面对雪地里打滑失控的车子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在明媚的惊叫声中,车子最终朝公路下方跌落而去……

电光火石间,傅子宸一咬牙,甩掉了双向盘,将身边的人快速捞过来,紧紧护在怀里……

明媚再醒过来时,是傍晚了,在医院里。

她头晕目眩,手脚冰凉。恍惚了许久,才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后怕得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病房里有警官在,她拽着他急急地问他:“我先生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警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女士,请放心,您先生头部受了伤,不过没有大碍,现在护士在帮他包扎处理伤口。”

她的药水正好打完了一瓶,护士小姐走过来给她换药,轻声安抚她说:“女士,您怀有身孕,请保持情绪稳定。”

“轰隆”一声,明媚只觉耳畔嗡嗡作响,良久,她才仰着头喃喃地问护士:“你刚刚说什么?”

护士笑着重复了一遍:“您不知道吗,您怀孕了。”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轰然跌落。她缓缓伸出手,抚上腹部,久久地。然后她闭上眼,颤抖着嘴角,自言自语无声地说着什么。

傅子宸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她无声哭泣的一幕,眼泪汹涌爬满了脸颊。他心一紧,快步走到她身边,握着她的肩膀急切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明媚睁开眼,仰头望着他,嘴角蠕动,良久,才说出话来:“子宸,我怀孕了……我们有宝宝了……可是,差一点,我又失去他了……”她说着话,眼泪源源不断地掉。

傅子宸先是一愣,而后眼睛“唰”地一下变得好明亮,他俯身抱住明媚,“真的吗,真的吗……”声音里微微发抖。他又高兴又后怕,之前那场小车祸,他连回想都不敢。

他松开她,伸手帮她擦掉眼泪,轻声哄她:“别哭,乖,别哭了,这是开心的事儿啊。为了宝宝着想,你也不能老哭哦。”

明媚抱着他的腰,乖巧地点头,她也不想老掉眼泪的,可真的忍不住啊,不知道是高兴多一点,还是害怕更多。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激与庆幸。

警官一直耐心地站在旁边,等他们情绪平复了一些,才上前搭话。

从警官的口中,他们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安然无恙,是被人救下的,很巧,对方也姓傅,中国人。

出院后,明媚拨通了从警官那里得到的电话号码,她表达了感激,想请他们吃饭以示谢意。对方拒绝,明媚却很坚持,对方迟疑了下,然后让她稍等,似乎在征询同伴的意见,片刻,他答应了。

晚餐订在一家瑞士餐厅,那里的蜗牛与甜点十分有名。七点半,客人准时赴约,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人高大英俊,神色冷然,看起来并不好亲近的样子,女子个子娇小,初看并不是那种很惊艳的长相,但小小的面孔十分清秀,气质柔美。他们并肩走来时,男人状似无意地伸出手臂,挡在女子身后,帮她隔开端着盘子穿梭的服务生。

这是一对情侣。

明媚在心里为他们两人的关系下了定义。

他们走近,傅子宸与明媚起身迎接。

傅子宸伸出手,感激地道:“傅先生,非常谢谢你们能来。”他笑了笑,说:“很巧,我也姓傅,傅子宸。”他指着明媚:“这是我太太,明媚。”

“傅希境。”男人指了指身边女子:“季南风。”

明媚说:“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季南风笑说:“太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换做任何人,都会这样做的。”

“真的。”明媚忽然双手掩面,语调哽咽:“若没有你们,我……”

傅子宸伸手拥住她,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傻瓜,怎么又哭了,有客人在呢!”他抬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在医院里,她刚刚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吓得半死,又后怕又自责。情绪有点不太稳定,请别介意。”

明媚也抬起头,擦掉眼泪,笑着说:“抱歉。”

季南风与傅希境对她说了恭喜。

“谢谢,谢谢。”明媚说着眼眶打转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下来。

季南风体贴地递给她纸巾:“孕妇不能老哭哦,这样对宝宝很不好的。”

傅子宸忙附和:“听到了没,傅太太!”

“知道啦,傅先生!”明媚嗔道。

言谈间,他们得知傅希境与季南风也刚刚从滑雪场出来,之后租了车沿着阿尔卑斯山脉自驾。

明媚脱口而出:“你们也是在度蜜月吗?”

话落,立即感觉到对面两人神色微变,尤其是季南风,一脸尴尬的样子。明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转移了话题,问起他们接下来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