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钮祜禄格格,家室在那里摆着呢,她得不得宠,有多得宠,于您,都无大碍。您当放宽心,再给咱们的二阿哥生个弟弟帮衬才是。”
“高侧福晋,又开始喝药了呢。”绿竹道。
“她只是半年不能伺候,不是以后都不能伺候,迟早她也会有子嗣。”富察氏目露疲倦,但身子依旧正襟危坐,那靠枕,是不肯半躺上去的。
“温晚,高氏,富察格格,苏氏,还有金氏…甚至那个不声不响的乌拉那拉氏,她们每一个都可能会有自己的儿子。”
“嬷嬷当知道,做一辈子嫡福晋又能如何?”
“世子,乃至——都只有一个罢了。”
“谁都有机会。”
“谁又知道会是哪个?”
绿竹十分担忧,富察氏何曾这样低落消极?
“福晋!您要稳住啊!”
富察氏笑得冷冷清清:“我当然要稳住,后面还会有无数的女子,若是一个钮祜禄温晚,我就受不住了,那谁来护着我的孩子,谁来支撑富察家的荣耀?”
“我凭什么稳不住呢?”
绿竹从她的话里听出了无限的难过。
“福晋,奴婢知道,您是累了。”
数年如一日的去当好一个嫡福晋,没有自己的情绪,不可以表露出私心,要顾及后院所有人的平衡,还经历了一次丧女之痛…
人非草木,孰能不累?
“不如您就称病,松懈几日?把后院给乌那拉那氏去管?她又弄不了权,更无宠,给她,最合适。”
富察氏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新人刚入府,我就称病,爷怕是会觉得我对温晚不满?若他起了疑心,觉得我没那么大度贤德,我以前做的,岂不白费?”
绿竹心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凑近些,低声道:“不如请福晋来,想想法子?宽一宽您的心?”
这里的福晋是富察氏的额娘,一个后宅中极利落的女人。
富察氏抬眼看她:“嬷嬷。”
绿竹立刻止住了话,“福晋恕罪。”
“嬷嬷这话,七年前说过一次,我当嬷嬷忘了。”
“我只望,这是最后一次。”
绿竹跪地:“福晋恕罪!奴婢再不敢了。”
富察氏没有叫起,而是看着她继续道:“我已过的不像自己,可我不能过的不像个人。”
绿竹浑身一震,磕头:“奴婢该死!”
“奴婢,再不敢有那样的心思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可嬷嬷,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我已有太多依仗,家世,子嗣——人不能太贪心。”
绿竹再次磕头:“是!奴婢谨记。”
富察氏叹了口气,亲手扶起了她:“嬷嬷,路还长呢。”
“我想吃嬷嬷做的碧玉羹了。”
“奴婢这就去给福晋做。”
“好。”
富察氏笑了笑,破天荒的,微微倚着靠枕,闭上了眼睛。
玉绣阁。
高氏亲手泡了一盏茶,奉给了弘历。
“还是你泡的茶,最和我的心意。”
弘历的一句话,让高氏觉得自己前些日子的心慌意乱,都十分可笑。
“莫要忙了,陪我坐坐。”弘历喝了茶,然后拍了拍身边。
高氏便依偎过去,同坐一边。
“妾,想爷了。”高氏能受宠,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总比旁的女子会撒娇,一句话说的无限眷恋。
弘历轻笑:“让我瞧瞧,如何想的?”
高氏娇笑,凑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而后又低下头,端是羞涩娇柔。
弘历笑出声来,抬手挑起她的脸,正要再哄她一句,就听吴书来那干巴巴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爷!”
弘历不悦:“何事?”
“富察格格来了。”
“给爷和侧福晋请安。”
高氏??
她就等着富察格格呢,以为她会用肚子里的孩子装个病,或是大阿哥…
万没想到,她会直接本人上门来抢!
高氏装作不太舍得的从弘历怀里起身,然后道:“爷,富察妹妹,怀着孕呢?请她进来吧?”
弘历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并没有生气。
被争来争去,又没有耍什么阴招伤到他的孩子,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不过顾及高氏的面子,还是在富察格格进来后,骂了句:“没规矩!”
富察格格捂着肚子,怯生生的认错:“臣妾知错。”
说是认错,可眼神拉丝。
高氏也委委屈屈的拉了拉弘历的衣袖:“爷…”
开玩笑,都上门抢了,不能输!
这样的场面下,弘历却忽的想到了温晚。
如今已经满眼陌生的温晚。
她怕是不会如此作态了。
这么想着,刚刚十分受用的心情,便有些索然无味。
但又不好呵斥,只能敷衍几句,自己起身离开了。
最后,吃瓜群众金氏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结果:爷没在高侧福晋那里留宿,也没去富察格格那里,爷宿在了蔚兰苑。
后知后觉蔚兰苑要给谁住后,金氏方知,原来有的人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