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短短数日间,李缜第三次被带到月堂里了,若单论这个频率,李缜绝对算得上,右相“宠臣”。
“听说,你认为李亨会对裴冕不利?”李林甫仍在烤火,斗鸡眼中,全是火光。
“缜只是猜测,裴冕背后的人,会杀他灭口。”李缜纠正道。
“你为何,重在维护李亨?”
“太子,国之储君。若无实际证据,缜不敢妄言。”李缜正色道。
“好一个国之储君!”李林甫拍案,“大铸恶钱搜刮民脂,以编织党羽,早长安窝藏死士。这样的作风,岂可为人君?!”
李缜不答,叉手一礼。
“罢了,你不是想当官吗?本相给你的机会。”李林甫说着,手一挥,爱奴便捧着一卷文书上前,“替本相守着裴冕,若能拿了死士。本相定不会亏待了你。”
“这……”李缜微微抬头,尚未想好接或不接文书。
爱奴桃眸中,春光流动,右臂忽地一动,下一刻,一柄匕首已经架在李缜脖颈上,寒芒刹那间,令李缜手脚僵直。
李缜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爱奴,却见爱奴右眸一眨,双颊各涌出一个小酒窝,笑容甜美,举止可爱。
“唉,本相身边,多废物啊。”李林甫依旧在烤火,并不看堂下的两人,“所幸,还是有几个能人。”
“缜,这就去守着裴冕,抓不到死士,绝不回来见右相。”李缜不敢动脖颈,只好举着手发誓。
“哦~一直抓不到人,就可以一直躲着不来见本相,本相却还得,每天供你吃喝,对吧?”李林甫身子向前一倾,目光不善,然后忽地一笑,又变得和颜悦色,“好~本相就吃点亏,去,跟裴冕过一辈子去!”
“是……是!”李缜汗流浃背,行礼而退,心中终于明白,为何敢搅乱大唐的安禄山,在李林甫面前,也只能唯唯诺诺了!
李缜踉踉跄跄地离开月堂,却见棠奴就立在拱桥的另一头,她又换上了胡服,右肩上背着一个布包,左肩背着一把角弓。
“拿着。”她将皇甫惟明送给李缜的刀抛了来,这把刀,李缜清楚地记得,出门时没带过来。
“这是?”李缜仍未回过神来,一下子接不住,只能弯腰去捡。
“右相给了你五个人,但我看,能跟死士过招的,只有你和胖子。”棠奴抱着双臂,在前引路,“你之前不挺厉害嘛,这次,可不要让右相失望。”
“现在就去啊。”
“不然呢?”棠奴举起左手,作拍打状。
两人穿过一个个院子,终于在一片开阔的空地前停下,这里还是相府内,但粗看上去,却仿佛来到了校场中。
空地中,数十家丁正在操练,有的使枪,有的用盾,有的在跑步,有的在举石锁。
“女郎。”两人才刚进来,就立刻有五个人迎了上来,叉手行礼,“六队三伍池四郎,见过女郎。”
“从今天起,你们,听他的。”棠奴仍旧抱着臂,但身子侧了侧让大伙能看见李缜。
“郎君。”池四郎行礼道。
李缜回礼:“众兄弟都当了几年兵?”
“回郎君,小的们自幼长在相府,练了八年武。”
“杀过人没?”李缜又问。
“这……”几人面面厮觑,“除了人,牛、羊、猪都杀过。”
“女郎,你有带钱吗?”李缜又问棠奴。
“干嘛?”棠奴白了李缜一眼,左手已下意识去摸荷包,许是没一次斗嘴能赢李缜,顾下意识地不敢违背李缜的意了。
“吃顿酒,好干活。”
“谢郎君、女郎。”几个护院已是一喜。
棠奴“哼”的一声,但还是将荷包掏了出来,扔给李缜。
李缜接过,又在自己袋中摸出好些铜钱,塞给棠奴。
“又是干嘛?”棠奴瞪眼。
“药钱。你先前在茶肆吃坏了肚子,出于仁,得关心一下你。”李缜大言不惭。
“你!把酒钱还来!”
“大家都是右相门下,又是奉右相的令行事,所以是公事。自然得用公费。你那,是私事,所以我用自己的钱。这是公私分明。”
棠奴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心道自己为何跟了李缜这个煞星,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明明自己才是主,却怎么看,都像是李缜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