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鸣冤(2 / 2)

逐鹿大唐 十年卧雪 3972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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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在正平任县尉的时候,就收到了圣人的礼物,便是这‘新诫’。”王义信没骑马,而是牵着马在地上走,边走边道,“我求令长,保义下人。人之所为,必有所因。秋矜浸广,赋役不均,使夫离散,莫保其身。”

《新诫》是一首长诗,上面道尽了圣人对县令们的殷殷期盼,谆谆教诲,若光看内容以及开元二十三年以前,圣人的举措。这确实是一位旷古难遇的明君。

“征诸善理,寄尔良臣,与之革故,政在维新。调风变俗,背伪归真。”王义信念及此诗的时候,脸色是敬重的,“家父和家母,皆是为武周时的酷吏所害。所以,当我听见,这‘调风变俗,背伪归真。’的时候,是真的痛哭不已。”

李缜知道他为何而哭,因为但凡有点年纪的官员,无论是贤是邪,都知道,天宝与开元,已是恍若隔世了。

“教先为富,惠恤于贫。无大无小,以躬以亲。青旌劝农,其惟在勤。墨绶行令,孰不攸遵;曷云被之,我!泽!如!春!”

“大哥,仓曹是真动了情啊。”大胖子也看出来,王义信状态不对了。

李缜点点头,关切地看着王义信道:“仓曹,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知晓,王义信不会平白无故地背一次《新戒》给他听,必然是有所图谋,只是不知,王义信的目的,是为何。

“判官,等会,静心看,仔细看,你便知晓了。”王义信却是不回答,而是云里雾里地说了句。

大胖子是在实在人,手已经握在刀柄上,倒不是想威胁王义信,而是觉得,王义信是在提醒他们,等会儿,可能会有人对他俩不利。

李缜没注意到胖子的小动作,只是跟着王义信往前走。三人山林间,白天走,夜间歇,终于在几天后,翻过了群山,见到了一方巨大的湖泊。

“这便是盐池了。《水经注》载:盐池东西70里、南北7里,深而不流,水出白盐,自然凝成,朝取夕复,终无减损。”王义信对于这经史典籍,也是信手拈来。

“我们面前的,是东池。看见那条黑色的河了吗?当地人称它为‘盐母’,因为这条河,卤水充盈。用它的卤水制盐,颗大粒白。”

“大哥,这盐池竟然有这般多种颜色,还有这块,跟颜料一样。”胖子兴奋不已,“哎,那个仓曹,能下去看看吗?”

“当然。”王义信说着,又在前引路。这一次,李缜算是知晓,什么叫望山跑死马了,因为他刚刚在山顶上俯视盐池的时候,目测山地离盐池也就十多里。但怎知,一直转到日落西山了,这盐池,还在前面很远处。

“哎,这道没官驿了。不过有个村子,进去借宿一晚吧。”王义信指了指前方,升起炊烟之处,“我去看看,有谁愿意留我们过夜。”

“仓曹,拿着。”李缜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

“府君说了,此行,记在河东郡的账上,不牢判官破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缜点头一笑。

三人在村中转了小半刻,最后敲开了里正的门,占了最大的那间卧室。里正见是上官来,吓了一跳,抄起杀羊刀就往厨房扑去。

李缜揪着他:“不敢劳烦老人家,随意就可。”

“就是粗茶淡饭。”王义信拍了拍里正的背脊。

“晓得,晓得。”

里正下去了,半个时辰后,竟真的端来粗茶淡饭,每人碗里,仅有几块萝卜,一块薄薄的腌肉。

李缜和胖子在陇右的时候,都是吃惯了这种的,因此也不觉得难以入口,端起来就吃,就是那王义信,总感觉无法下咽,尤其是吃那块腌肉的时候,几次反胃。那难受的模样,真叫人看了都担忧。

“这村里住的,都是畦户,世代就靠着这盐池过活。”王义信难受归难受,但还是不断地跟李缜二人说话,免得冷了场。

“需要我给里正,介绍一下吗?”他又问李缜。

“无妨。”李缜想,自己如果一直跟着王义信走,只怕所看到的,也仅是河东郡想让自己看到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传出自己来了的消息,说不定,还能听到一些,河东郡不想让自己听到的事呢。

王义信于是对着里正嘀咕,他们说的,都是当地的方言,李缜和胖子,是听不懂的。

“咚咚咚”三人正吃着饭,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一把急促且尖锐的声音。不过,这声音说的,也是方言,李缜和胖子,依旧听不明白。

“何人?”王义信问了句。

“像是赵有年。”里正也站起身,黑着脸道。

王义信悄悄地侧了侧头,看了李缜一眼,而后转向里正:“莫要惊扰了判官。”

“诺。”里正应了,匆忙出去。

李缜也站起身,跟着里正就往外走。

“哎,判官。”王义信见了,慌忙来阻拦,“就是来找里正的,无事,无事。”

“无妨,一起去看看。”李缜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能听得出来,敲门的人有急事,但不知为何,里正会黑了脸。

三人刚来到门口,就看见里正正被一个中年男子抱着双腿,里正还气得动了拳头,那中年男子却依旧不肯松手,见了有穿着官服的人出来,双眼立刻一瞪,弃了里正就要扑上来。

里正虽然年纪大,但手脚可不慢,一下子就抓住了他。

“你可听得懂,他说什么?”李缜问王义信。

“我听得懂正平一带的语言。这里的,唯有靠里正。”

李缜知道,里正不会雅言,所以得靠王义信二次翻译,可是如此一来,他还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让他,带我们去他家看看。”李缜道。他认为,通过一个人的家境环境,是可以大致判断出这个人的生活状况,以及是不是真的遇到了问题的。

这是一个没办法被糊弄的要求,所以一刻钟后,李缜就跟着赵有年,来到了一间离村道最远,且破旧不堪的屋子前。几人刚进门,就嗅到一阵血腥之气。

胖子动作快,刀已出鞘,护在李缜身前。

“啊。无,无,无!”里正白了脸,跪倒在地,连连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