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织网(2 / 2)

逐鹿大唐 十年卧雪 4354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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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

郭幼儒将李缜带到公厅,而后又叫来县尉贾文,让他坐在公案后,县令的座位旁,准备审案。

不多时,矿工带到。

“小人慕容七,见过少府。”矿工对贾文躬身道。

李缜仔细打量着慕容七,见他衣服上全是黑灰,变形指甲中也全是异物,嗓门老大,礼节生疏,便知晓这人确实是个矿工。

“你说矿上遭了难,是在哪个矿洞?”

“丙字十七洞。”慕容七立刻答。

贾文调来簿册,翻来翻去:“没有这个洞,根据刘奉仁上报的簿册,绛县境内的正开采的铁矿洞编号,只到了丙字十一。”

“小的确实记得,就是丙字十七。如果少府不信,小子可以带你们去!”慕容七急道。

郭幼儒听到这里,便给李缜解释道:“这矿洞与盐池不同,它受河东郡监管,因为它产出的铁石,都要在郡里登记造册,并标明用途。县里的公差,只有在王仓曹下来审核矿洞的时候,才有机会跟着上矿里去看看。”

“那如果遇到了像慕容七说的矿难呢?县里能否处理?”

“按开元律,是可以的。”郭幼儒苦笑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可以,因为刘奉延是正四品的宦官,他要是下决心,要捏死一个八九品的中州官员,还真不难做到。

李缜点点头,心中开始盘算,该如何写信给吴怀实了,毕竟,想要斗倒一个利益集团,光靠圣人的圣旨是办不到的,只能依靠另一个集团。而已被刘奉延逼到角落里的吴怀实,就是最好的选择。

贾文又问了一刻钟,就让慕容七在供词上签了字画了押。不过,这供词是很难作为证据使用的,因为慕容七说的那个矿洞,在账簿上根本就不存在,想要证明它存在,就只能去矿山上实地调查,但这有多危险,就不好说了。

不过,不能去矿山,也不代表不能查案了。毕竟,从矿山上开采出的矿石,如果不运去炼铁,那它就是一块毫无价值的石块,而要运去炼铁,就必然得离开刘奉仁的势力范围。

而这条运输路线郭幼儒已经摸清楚了。

“铁石要用大车运到吴王渡,然后装船,或运往关中,或由黄河,运到偃师。”

“那就去吴王渡的津署等着。”李缜道。

李缜于是返回猗氏,第一件事,就是指挥手下的兵接管吴王渡的津署,查抄了内里的一切账簿文书,理由当然是慕容七的供词。因为这供词虽然难以拿下刘奉仁,但却足以给李缜提供一个,核验铁矿年产量的理由。

这吴王渡,本来是高升之的地盘,由郝四郎代他看守,但现在,这两人一个潜逃一个死了,因此李缜接管吴王渡的行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李缜被一名小吏待到津署的案牍库,却发现,库中摆放盐类文书的那排架子明显被清理过,只装了一半,而关于其它货物的,则都塞得满满当当,而且还落满了灰尘。

“盐的簿册,谁动过?”李缜问。

“高,高县尉。”小吏害怕被治罪,答完就扑通跪地,“判官恕罪,小的那天,不当值啊!”

“胖子,带他去录口供。”李缜道,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盐册的详细数字,而是高升之的罪证。

小吏被带走后,李缜开始翻阅账簿。

“这么多的账簿,该如何看啊?”郭晞一直跟在李缜身边,此时也学着李缜的模样,取下一卷账簿,不过他显然没有逐本翻阅的耐性。

“一看货物种类,二看年份,先看三年之内的。三看货主名号,何人出现的次数最多,何人就是要找的人。”

唐律规定,户籍文书三年一造,称为一比,州里留存五比。而其它的文书,也大都按照这个制度来保留。当然,开元年后,这大多数的档案都停止更新了,但只有这桥津署的是例外,因为它更像是一本账簿,记录着所在地县衙每天的现钱收入。当地县令除非真的无能,否则是绝不会不管这财源的。

郭晞按照李缜教的方法,去翻记录铁石运输的账册,约半个时辰后,就大声惊呼:“找到了,此人也姓刘,叫刘五!”

“他有何异常?”

“每隔五天就要从吴王渡往外运一船铁矿石,一船就有四千斤。”

“运往何处?”

“一旬发船两艘,一艘往偃师,一艘去广运潭。”

李缜猜测,这四千斤的铁,应该是公私杂运。就是其中一部分,是在河东郡的仓曹那报过备,办理了正式手续的,而另一部分,就是走私的。至于走私的数量有多少,就得去查一查,刘奉仁在仓曹王义信那里报了多少账了。

“三郎,守着这里,不要让这里的账册,发生任何意外。”李缜道。

“保证不辱使命!”郭晞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军礼。

李缜留下了胖子和十多个兵卒,一起守护津署。自己则孤身前往吴王渡旁的那片棚户区,这里是靠渡口而生的人们居住的地方。

他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其中一间门口钉着一张黄纸的,并敲响了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奴婢野草,见过阿郎。”野草恭恭敬敬地叩头道。

“没让你跪。”

“野草知错。”野草急忙站起,怯生生地靠在墙角处,听候发落。

“你在河东郡,有多少人脉?”李缜找了张胡床,坐在上面,“替我找个人。”

“敢问阿郎要找何人?”

“你的老东家,高升之。”李缜笑道。

野草立刻跪在地上:“野草一定不会让阿郎失望。”

“好,起来。”李缜起身,抓住野草的腋窝,将她扶了起来。

“谢,谢阿郎。”野草的声音,终于颤了颤,就像被人打乱了阵脚一般。

“去吧。”李缜挥挥手,示意野草去忙。

“阿,阿郎,野草有一事,欲征求阿郎同意。”野草却不退下。

“何事?”

野草从怀中摸出一枚竹牌,双手握着,递给李缜:“高升之和郭行健,曾让野草编织过一张网,这网上的人,一旦见到此令牌,就会听令行事。如果阿郎也想有这样的一张网,野草愿为阿郎也织一张,但还请阿郎先赐一枚令。”

“这听着,像是左、右监门卫的作风。”李缜立刻想起了九怀,他觉得,九怀的手中,应该也是有着不止一张这样的网的,只不过,九怀从未告诉过李缜,她有这些网络,也从未让李缜意识到,有这么一回事。

“上至天家,下至豪族,内至中原,外到塞北,都这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