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乔吃惊,能有什么正事?
覃珏宇打开笔记本,一边调出文件,一边说,“你知道我马上要负责东区那个项目了,我有个大致的规划方案,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对房地产我不熟。”池乔反射性地摇头。
“你先坐下,认真听我说说行不行?”覃珏宇拉着池乔坐在床边上,一点也不避嫌地挨着她坐下,“这也不是单纯的房产项目。我有个想法比较大胆,投资和收益不成正比,所以心里没什么底。”
或许是因为坐得太近的缘故,池乔心里明明想的是你都知道投资和收益不成正比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但她还是张了张嘴,忍住没说出口。
“你知道恒威是做房地产起家的,现在集团的支柱产业也是房地产,虽然早几年就在说多元化发展,但投资的其他行业从目前看来无论是从前景还是现阶段的收益都不如房地产。这几年文化产业发展迅速,相信你也深有体会,传媒集团虽然早就借壳在A股上市,可最近也在不停地动作,剥离资产,准备把《名仕》跟周报一起打包在创业板上市。”覃珏宇顿了顿,他说的这些都是池乔知道的,也是身在传媒集团的员工都心知肚明的,“也不光是文化传媒,艺术投资,商业演出,甚至相关的文化周边产业的前景都是非常可观的,这也是恒威一直都想涉足的行业。”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池乔想着你去跟老张说呀,聊这些他最在行了。覃珏宇没有接茬,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东区这个项目,恒威原本只是想接着传媒集团的名义拿到批文,打着文化地产的由头争取更多的政策优惠。我相信这也是张旗舰最担心的一点,怕恒威过河拆桥。”张旗舰就是老张,传媒的老大。“传媒集团要上市,要做大做强,张总的发展思路也很清晰,以传统的传媒为产业核心然后辐射到周边产业,包括你们现在独资的A空间画廊,商业电台,跟人合资的私人会所,茶艺馆,包括跟演艺集团的商业合作,当然,最后还是想做文化地产。因为房地产的收益远远高于之前小打小闹的投资。”覃珏宇在电脑上展示的图片,清楚地把传媒集团的产业投资分布描绘得一清二楚。池乔听得一阵心惊,这人该不会是卧底吧?
“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池乔与其说不想听这些东西,不如说她不太习惯跟她讲这些东西的覃珏宇,这还是那个摄影跟班么?
“池乔,你这就是太聪明,缺点也是太聪明。明面上你一心做杂志,但是《名仕》这样的月刊凭什么一年可以做到5000万的广告额?因为《名仕》的核心竞争力是TCC。其他杂志做圈层,做直投,锁定的只是那几百位高端人群,但是《名仕》有几万的发行量,手里还有接近10000万名企业家会员。杂志只是你们的营销平台,辐射的是集团的其他产业,否则怎么会处处都有你们传媒集团的投资,虽然《名仕》依旧是传媒集团控股,但稀释了股权之后,也有了大大小小十几位股东,这股东有做高尔夫球场的,有做高端餐饮连锁的,有做房地产的,还有本地最大的汽车销售商。与此同时,这些不但成了你们的广告客户,作为股权交换,传媒集团也有他们的股份。我知道你是学金融投资的,这些道理你不可能不知道。换句话说,你与其是在打理一间杂志社,不如说你是在帮张总网络商业资源,建立商业人脉。我这么说,你不反对吧?当然,用你开会时的话说这叫圈层营销,或者说全媒体营销。”
“覃珏宇,我都不知道你把我开会时说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这些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一脸无所谓,懂装不懂的想敷衍我而已。咱们说回东区这个项目吧,说实话以传媒集团在房地产行业的资历跟恒威合作本身就是一个以小博大的险局,说得好听点就是搭着大船赚点小钱,说得不好听点叫为人作嫁衣裳。但我有个不同的想法,我们可以重新签份协议,重新讨论融资比例和股权结构,目的是把东区这个项目做成真正的文化地产。”
“前一阵,我也出去实地考察了很多地方,像798也好,包括现在的浓园也好,所谓的文化地产都是以艺术为卖点,但运营的效果并不理想,至少好些地方都只能当成一个城市景点,样子是好看了,名声是好听了,但钱还不如修住宅赚得多。这是我弄得一份项目计划书,你看看,帮我出点主意。”覃珏宇的话锋实在转得太快,前半段还像个侃侃而谈的商业精英,后半句跟个大男孩一样干脆半趴在床上,把笔记本递到池乔跟前,眼巴巴地望着她。
池乔已经陷入一连串的打击中无法回神了,完全出于机械化地点着鼠标,走马观花地看着覃珏宇呕心沥血做出来的方案。
好半晌,池乔深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要把东区打造成一个真正的文化集散地,有剧院,影院,画廊,博物馆,艺术展,还有配套的餐饮,商店,酒吧,咖啡厅这些?”
“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名头很响的文化地产项目都属于叫好不叫座么?那是因为他们只瞄准了艺术,而没有做泛文化的概念。什么叫文化?文化就不应该只是单纯的艺术,曲高和寡,只能成为一个符号,而不是真正的融入日常生活里的东西。这个项目跟商业地产的唯一区别就是我们同样可以做商业地产里面赚钱的东西,但我们要赚得比他们高明,好看。”
“不,你认为我可以给你什么意见?”
“什么意见都可以啊?”
“覃珏宇,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传媒集团的总经理,我不是张旗舰。我只是一个小小杂志社的主编,甚至这个杂志还不是商业期刊,你指望着我能给你什么意见?”
“池乔,难道作为普通朋友,你都不能对我说点什么吗?还是你认为我的想法太过幼稚,所以都不忍心戳穿我?”
“我……”池乔闭了闭眼,那双大型宠物眼巴巴的眼神又来了,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又把方案从头看了一遍,这一次认真多了。
覃珏宇在旁边没说话,嘴角浮起隐隐的微笑,非常识相地去泡咖啡了。
池乔喝了一大口咖啡,看着覃珏宇,“真的要我说?”大型宠物附身的某人狠狠地点着头,恨不得再摇尾巴。
“我觉得这想法,”池乔斟酌了一下语句,“SO SO。没什么惊喜,说白了,这不过是一个打着文化旗号的商业地产而已,大杂烩有大杂烩的好处,但大杂烩的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说句不好听的,就说招商,都是餐厅,咖啡厅,如果没有人气人家为什么要到你这里来开餐厅,你又用什么来汇聚人气?看电影?西市的电影院多了去了,看演出?看小型话剧?这些在其他地方都可以开呀,为什么要到你这东区来?而且这块地在东二环,东面跟其他几个方向的地段相比,本身就弱了很多,所以房价一直都比较低,否则哪里有这么大块地能给你们?”
“继续。”覃珏宇一点也没有受创的表情,一脸兴奋地等着池乔继续说下去。
“如果按照恒威传统的做法,还是会做成商住两用的项目,至少房子是不愁卖的,但单纯靠商业地产,那对地段的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你也认为这个方案风险很大,不值得参考么?”
“这也不见得。我有个不是很成熟的想法。”池乔沉吟了一会,“我觉得这个项目要做不是不可以,但是缺根魂儿,缺了一个可以把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都能联系在一起的魂儿。”
“什么魂儿?”
“我们这样说吧,纯艺术的群落的确有曲高和寡之嫌,远的不说,我们就说咱们城市的浓园,现在人们一提起浓园,脑海里只能蹦跶出艺术两个字。没错,这里是画家村,这里汇聚了很多画廊,但事实上大多数的人还是不会朝那个地方走的。因为纯艺术的东西跟他们没关系。现在的文化地产就是走入了这个误区,把艺术当文化,好像弄几个抽象的雕像,吸引几个前卫的艺术家在那开工作室,就能成为一个建筑群落了,或者是再弄上些涂鸦。说出去是好听了,但是钱呢?投资回报率呢?”
“这也是我极力想避免的规划方向。”
“我同意你说的泛文化的概念,你说时尚算不算一种文化?消费也是一种文化?包括一个时代的印记也可以作为文化的表征。”池乔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语速也加快了,“我突然想到一个点,咱们想说回西市。东区这块地怎么来的,你知道吧?当年东门这块地方全是厂房,算是80年代的一个重工业区,这几年城市建设搞房地产,很多工厂倒闭了,才把这些地给空了出来。所以东门这块因为住的大多数都是工厂里的工人,所以发展一直都比南门和西门慢了很多。因为消费能力跟不上,所以这里没有大型的MALL,高端卖场,就连这里新开发的楼盘大多都是密集的高层电梯小户,房价也比其他地方低。”
“你想说什么?”覃珏宇好像捕捉到了些什么。
“你知道主题文化酒店吧,有三国文化主题酒店,有迪斯尼文化主题酒店,这些都是靠着当地的文化特色或者是自己打造的主题弄出的酒店。这个项目也一样,它缺一个主题,一个可以既有噱头但是又符合这个地区特色的主题。”
“工业?”
“对,工业时代主题。”池乔捉住了稍纵即逝的灵感,越说越兴奋,“西市本身就是一个工业城市,在二三十年前,东门的几大大型企业支撑起了整个西市的GDP,只是因为这几年才逐渐没落下去。我们为什么不以工业时代作为主题开发这个项目呢?你想,批下的这块地本身就包括了一个电子设备厂的旧厂址,还不如就在这上面做文章。”
“你的意思是说拿工业时代作为噱头,从项目的建筑风格再到包装,都可以打工业文化主题这张牌?”
“你不觉得这个点子很新么?而且这跟你之前设想的画廊也好,一点也不冲突,而且现代艺术的发展本身就跟工业时代齐头并进的。如果照这样延伸下去,做一个专业的工业文化博物馆不是比常规的博物馆更有意思?”
覃珏宇也被这个想法深深地吸引住了,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抱着拿这个方案作为跟池乔搭讪的理由的话,他现在已经彻底陷入其中了。“不仅是工业博物馆,我们还可以从工业时代延伸出去,做一些怀旧的营销概念。”
“当然,这里面可以做的文章太多了,像工业时代的食堂,厂房,标语,包括做小剧场都可以概念延伸。而且,最关键的是,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个情结,任何一个西市人看到旧时的工业时代的烙印重现都会怀旧,会缅怀,对中年人来说是祭奠青春,但对于年轻人来说则是猎奇。工业时代的文化包装,时尚的消费模式,还有艺术作为精神内核,这样的项目才会吸引到更多的人流。”
两个人越说越兴奋,池乔也忍不住用笔记本在网上查着相关的资料,两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等到外出购物的人回到酒店之后,吵吵扰扰的,池乔才惊觉她居然放弃了大好的睡眠,跟覃珏宇两个人在酒店里讨论了大半天,关键是她一直穿得还是那身睡袍!
第二天一早,原本计划是开赴北海道,可惜大部分昨天去逛了街的人坚决表示意犹未尽,还声称:“不去秋叶原,买尽东京也枉然。”而老韩这帮老人又坚持去北海道,一伙人僵持不下,因为带的不是散客团,导游也管得比较松散,对于这些公然违背旅行社既定线路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人马再一次分兵三路。一路按照既定线路去了北海道,一路杀去了秋叶原,还有一路,是池乔和覃珏宇,他们俩临时决定去横滨。
这是为什么呢?
覃珏宇一大早就来敲池乔的房间门,“你知道安腾百福吧?”
池乔一脸睡意惺忪,“那个方便面之父?”
“听说那个方便面博物馆这几天有个展览,反正横滨离这里也不远,我们过去看看吧?”
“啊?”
“昨天我们不是刚谈论过吗?刚好趁这个机会我们过去参观参观,说不定可以获得一些灵感。”
大型宠物的表情又来了。
什么叫做攻其不备?大清早睡眠不足的池乔大脑转速只有平时的百分之一,一脸的目瞪口呆痴痴傻傻就被覃珏宇拖上了去横滨的火车。
“你别吵我,我先睡会。”池乔把帽檐一拉,继续补眠,没有看到覃珏宇在旁边一脸甜蜜幸福的笑容。
安腾百福是日本的方便面之父,就是这位穷极思变的日本人在60年代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杯方便面,被日本人成为是上世纪日本最伟大的发明,其次就是卡拉OK。为此,日本还特地修建了方便面博物馆,用以介绍安腾百福的生平,方便面的历史等等。而这几天,方便面博物馆正在做一个小型的展出,推出了日清为宇航员发明的太空方便面。
参观方便面博物馆的时候,池乔才觉得饥肠辘辘,想起自己早上什么都没吃就被覃珏宇拉了出来。“那有杯面制作体验馆,要不我们也去玩玩吧?”覃珏宇拉着池乔挤进了排队体验的队伍。揉面团、压面条、蒸炸烹饪,而且每一位体验着都可以根据自身口味制作一碗“杯面”。或许是带着参观考察的心态,覃珏宇明显比池乔兴奋很多,既然一碗方便面都可以做这样大的文章,那么对于工业时代这么大的命题,可以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尤其是在看到参观的人们在不同时代的方便面前面,兴奋地说着,“呀,我小时候吃过这种!”而日清的杯面赈灾车的展出也是与当时的时代历史事件相呼应的。包括这种制作杯面体验馆让人们在参与互动的同时,很好地加深了博物馆本身对参观者的黏性。
“真的要泡这个吃?”池乔拿着自己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一盒杯面,突然有些不忍了。
“还是你要拿回去做个纪念?”
“当然。”
两个人出了博物馆,准备到街面上去觅食,一路上两个人在分享着彼此的想法和观点。
“东西是死的,但是记忆和情感是活的。这世界上大大小小有多少间博物馆?尤其是对于特种收藏的博物馆而言,他们往往都只是针对某一类人,比如说钟表之类,但方便面这样的东西,它是每个人日常生活都会接触到的,还能吸引到这么多人去参观。猎奇一方面,更多的是人们会在好奇之后产生亲切感,包括体验这个环节。”池乔手里正捧着覃珏宇在路边给她买的关东煮,不顾形象地边走边吃,嘴巴也没闲着。
覃珏宇有些愣神,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了,又有多久没有看见她这样泰然自若,宛若天真的神态了?即使内心震荡,他也不敢轻易打破两个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氛围,配合着池乔讨论下去。“我昨天晚上又看了一下你说的电子厂的图片,因为刚刚拆迁,里面的基础设施保存的还算完好,烟囱,红砖解构的厂房,最难得的是因为要烧煤,厂里还保存了一截轨道。这些东西稍加改造,就是现成的工业时代的烙印。”
“单单有这些还不够,我们还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做些加法,像你刚才说的那截轨道都是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的。博物馆只是一个核心,但以此核心扩散开的项目才是利益的根本。你不能指望一个博物馆能赚钱,它往往只是一个噱头,把人留在那里,成为一个地标才是关键。”
横滨虽然以大学林立出名,实际上它仍然是一座工业城市,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走逛逛,看到林立的厂房,也会聊聊新工业时代和旧时的工业带给人视觉上的差异。逛累了,两个人去了中华街。中华街跟唐人街差不多,住的大部分都是华人。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当年孙中山逃亡到了横滨,入口处矗立着的十多米高的牌楼,还隐约可见民国风骨。
“我们两个居然跑到日本来吃川菜。”覃珏宇有些好笑。
“验证一个地区中华文化是否渗透得彻底,尝尝这里的川菜做的地不地道就是标准之一。”池乔放下菜单,一本正经地说。难道她真的要说是自己想吃辣了吗?
覃珏宇也不揭穿她,从异国饮食就聊到了自己在国外留学的日子,其实不谈项目,两个人还可以谈论的话题还有很多,当然池乔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和话仙儿。
“你怎么会想到回国呢?”池乔一直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我家里的情况或许你也知道一些,家里就只有我妈和我小姨。其实在国外那几年也习惯了,不过人就是这样,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即使之前再陌生再抵触也就习惯了。更何况在国外更自由。”覃珏宇看了看池乔的一脸了然的脸色,又生怕她对自由这个字眼有什么误会,连忙解释,“我所说的自由是指身份上的,不是别的。在国外,你就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上班族,不会因为你的家庭原因用有色的眼光看待你。人,跟人之间是很平等的。”
池乔嗤笑了一声,“对,国外没那么仇富。”
“我说的也不是这个意思。哎,总之那种感觉很复杂,有逃离了自己身份的自由感,也有不用再因为这个身份背负责任的解脱感,所以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一直待在国外。”
“这么说你妈逼你回来了?”池乔对于这样的戏码并不陌生,覃珏宇是覃家的独子,恒威的太子爷,不管他本身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该承担的早晚也要承担。像西市这样的地方,多的是家族企业,家族传承,即使再优秀的CEO,在这些白手起家的老总们看来也不过只是个高级打工仔而已。
“算是吧。”
“怪不得你会到我们这来当摄影,这种贫穷贵公子的戏码好玩吗?”池乔戏谑地盯着覃珏宇。
“摄影是我的爱好,这份工作我很喜欢,我也很珍惜。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抹杀掉我这半年多来的努力吧?”他有些气恼,很反感池乔居高临下的语气,好像什么都看穿了,看穿了他的逃避,他的不负责任,他的任性。他很想解释,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为什么他要按照既定的轨道前进?只是他没有说出口,这样的解释在池乔听来也是幼稚可笑的吧?
“我站在工作的角度,当然无可厚非,你很努力这点大家都清楚,我也不会否认。只是,我个人认为,为什么你不早一点认清自己身上该背负的责任呢?更何况你并不是没有能力。”池乔喝了一口水,虽然只是就项目的交谈,但她知道覃珏宇跟那些纨绔是不一样的。
覃珏宇很想说,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会认识你?当然,他没有说出口,沉吟了一下,“我不否认因为我母亲的关系,我得到了旁人或许要奋斗很多年都得不到的财富和地位。但是,我不也正是因为我母亲的关系同样也在承受这个社会带来的偏见吗?”
“偏见?”
“难道你不一直这样根深蒂固地认为我到你们那去上班纯粹是闲的蛋疼吗?”
池乔想起第一次跟覃珏宇见面的场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记仇。还没等她回应,覃珏宇又继续说下去,“我在工作上难道就没有吃过这种偏见带来的亏吗?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是那种不务正事的纨绔,所以虽然面上大家都客客气气的,但对我的工作能力不一样是轻慢的么?老韩是个好人,这点我也不否认,可是他也不会用平常心来看待我跟其他的摄影记者。他不放心交给我任务,即使有什么不懂的他也不会主动告诉我,这些都要靠我自己去摸索,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跟我在同样的环境同样的岗位,那么我就要需要付出比这个人加倍甚至更多倍的努力才能得到周围人真正的认可。就拿这个项目来说,为什么我之前一直不愿意介入恒威的工作,别人会说这是空降的太子,如果抛去这个身份,同样一个有着国外硕士学历的海龟坐到这个位置主持这个项目,他们会说什么?他们只会认为这是公司引进的高级人才。这就是区别,这就是偏见。”
“如果那个所谓的海龟来主持这个项目,那么你认为他的这些想法会得到集团的认可吗?他有那么大的权限可以去随意更改公司原定的项目规划吗?他甚至还可以在项目即将要启动的时候到日本来旅游吗?”池乔正色说道,“偏见是无处不在的,这是人之常情,谁不会产生偏见?难道女性在职场里就不会遭遇这样那样的偏见吗?我出去应酬客户的时候被人当做老张的小秘书难道这不是偏见吗?或者说我27岁就当上杂志社主编,难道就没有人会产生我是潜规则上位的偏见吗?如果真要把这些偏见当真,那我们都不要做事了,我们都回家,该啃老的啃老,该养老的养老。如果因为这些偏见就伤害到你,或者成为你的困扰,那么还是先解决好自己的心理问题再出社会吧。”
“这么说,你承认你对我是有偏见的?”覃珏宇灼灼地盯着池乔,一点也看不到刚才在阐述那些所谓的偏见时那副受伤困恼的模样。
“啊?”池乔刚进入说教的角色,没想到会突然蹦出这样一个问题。
“你一直拒绝我,难道不是因为对我有偏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池乔懊恼,真是拙劣的反驳。
“你拒绝我,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这个人,你只是对像我这样的人有偏见而已。”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池乔简直要怒极反笑了,什么时候被人逼到这种局面过?
“你不要否认,你可以说服你自己,但你说服不了我。”覃珏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牢牢地拉着池乔的手。
“你放开!”池乔低声斥道。
覃珏宇非但没有放开,还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唇边,有意无意地摩挲,“异性相吸是人的动物性,无法抗拒,再理智的人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肾上腺激素和荷尔蒙的分泌,当然,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是因为人有理性。可是,酒精是个好东西,它就像是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那把钥匙,不,不应该这样形容,它的美妙在于我们可以借酒装疯,酒后真言,当然,还包括酒后乱性。池乔,你之前也不说过酒后失德这四个字的?你看,酒可以掩盖很多东西,也可以解释一切。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不对?可是,只有真正乱过性的人才知道酒后乱性是个多么荒谬的谎言。”说着,他的唇吻上了她的手。
池乔已经忍不住全身颤抖了,这哪里是什么可怜巴巴的大型宠物?这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的大色狼!她真是瞎了眼了,真以为覃珏宇是个老实巴交心思单纯不善言辞的好孩子,这,这,这,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啊?
她死命挣脱开他的手,一脸的愠怒,“我警告你,我可是结了婚的,别把你勾三搭四的那些招数用在我身上。”太丢人了,这种下三滥的威胁都用出来了。
覃珏宇笑了笑,“我只听说过隐婚的,没听说过谁还隐瞒离婚的。”
池乔看着覃珏宇一脸洞穿她借口的表情,一股怒火从丹田升起,她站起身,抓起覃珏宇的衣领,凑近他恶狠狠地说,“我不知道我到底哪点让你感兴趣了,对此我感到很抱歉,但我也不打算改正。但是,有一点,希望你明白,我,跟,你,是,永远,都,不,可能的!”池乔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拉开椅子转身就走出了餐馆。姿态很潇洒,很女王,掩盖了她早已经乱了节奏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