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药呢？你没吃，药都哪去了？”

程金燕指着墙角道：“我上厕所扔了些，还有些塞老鼠洞里了。”

金玉珍以为程金燕说谎，看了看程金燕，皱起眉头瞅了瞅墙角，走过去搬开堵老鼠洞的砖块，手伸进老鼠洞，抓出一大把东西。

金玉珍仔细一看顿时傻眼了，脸色阴沉到极致，瞪着程金燕吼道：“为啥，到底为啥？为啥要这么折磨自己。”

“妈，我…我，药太苦了，我喝不下去，呜呜呜…”

“你太不懂事了。”金玉珍生气地将手中的药重重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扑唰唰流了出

来，接着就掩面大哭。

哭声惊动了张连英。

张连英跑进屋看着满地的药吓了一大跳：“玉珍，咋了？”

金玉珍只顾着哭没有理会张连英，张连英又道：“金燕，你妈这是咋了？”

“奶奶，呜呜呜…是我骗了你们，骗了妈妈，你给我拿来的药我都没吃，扔了，呜呜呜…”

“啊！你…你咋给扔了？你这不懂事的女子，咋扔了呢？”张连英气得浑身发抖。

“奶奶，我看屋里借了那么多钱，给我看病又花钱，而且…我听到医生跟妈说了，我这病看不好，我…我不想让爸妈给我再花钱再借钱了，所以才…呜…”

金玉珍听着程金燕含泪说完，心都要碎了，哭声更大。

“来，玉珍，坐起来，地下凉，你可不敢再有啥事。”

张连英搀扶着金玉珍起来，坐在床边椅子上。金玉珍稍微控制了下情绪，抹了把泪道：“妈，今天周末，金荣不上学，你去地里把东泉也喊回来吧！让他去房背后逮只鸡炖了，难得金燕精神好点，咱们好好吃顿团圆饭。”

“唉！好好。”

张连英看着金玉珍情绪反常也不好问，转身出了门，嘴里却嘟囔着：“这女子，看起来聪明，咋尽干傻事呀！”

油菜花开败后，小苗秧都插上了，程东泉冒着雨给秧亩地放积水，长时间下雨，秧亩田积水太多，不利于小苗秧生长。

只要下上几天雨，程东泉就会去放掉一些积水。

程东泉披

着蓑衣在水田边挖沟改道，张连英穿着水鞋打着伞到田里喊他，程东泉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提起锄头往张连英身边走。

“妈，是不是金燕她…”

“回吧回吧！回去了就知道了，我看金燕情况不好，有点回光返照。”

“啊！”程东泉吓得张大了嘴。

母亲张连英是经历了解放前经历了“十年动乱”跨入这个新时代的，听得多见识广，她这么一定论，十有八九错不了。

“啊啥啊？赶紧回，回去把鸡杀了，玉珍说吃顿团圆饭。”

“哦，好。”程东泉顺手在渠边将锄头洗干净，扛在肩上跟张连英往回走。

中午饭张连英弄得很丰盛，土豆烧了半只鸡，炖了半只，鸡杂用酸菜炒上，鸡蛋青菜又配炒了个素的，三菜一汤倒是丰盛。

程东泉开了瓶“秦洋”特曲，久不喝酒的金玉珍也倒了两杯，金燕被搀扶着出来坐在桌边，金荣紧挨着姐姐。

这顿饭，除了给金荣专门弄了些菜盛上，其他人都没计较金燕有病的事，在一个盘里夹菜吃。

金燕挺自觉，给自己要了个小碗，张连英金玉珍给金燕夹菜，金燕能吃尽量多吃，只有程东泉闷下头喝酒。

不过，程东泉挺享受这种久违的家庭幸福。

那一晚，金玉珍和程金燕睡在一个被窝里，娘俩聊到困乏了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金玉珍翻身时发现程金燕一动不动，伸手试了试程金燕鼻孔，顿时泪如雨下。

痛哭

声惊动了张连英和程东泉，跑进屋一看，金玉珍正抱着程金燕放声大哭。

他们都知道，金燕在这一刻已经永远离开他们。

程东泉不忍目睹，一趟跑出去坐在廊沿下，从兜里掏出烟叶卷了一支烟点燃，边抽边默默流泪。

张连英陪着金玉珍嘶哑地哭，程金荣从床上爬起来，向金燕屋里看了一眼，嗖地奔向金燕床边，摇着金燕僵硬的胳膊哭喊：“姐，你醒醒呀！姐，醒醒呀！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