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珍拉着架子车，程金荣跟在后头，偶尔懂事地在后头推上一把。

金玉珍回头看着程金荣，幸福地笑笑，失女之痛多少平复了些。

大队加工厂在大队部背后，是承包给前丰五队一户人家的，两口子四十左右，在承包初期，和金玉珍承包油坊一样，是鼓了很大勇气的。

不过，起

初承包那一年的确是挣了点钱，后来的一年里就挣得没那么多了。南儿坎大队更换了设备，加工出来的大米破碎率低了很多，很多人骑上自行车驮上一袋稻谷直接就去了南儿坎加工厂。

前丰大队加工厂，加工一百斤稻谷加工费两元，南儿坎收两块五，虽然贵了五毛钱，讲究质量的还是愿意多跑几步路，多出几毛钱的加工费。

金玉珍不在乎这五毛钱，可对她来说在哪加工都一样，碎米多有碎米多的用处，她会将碎米磨成浆蒸面皮、搅凉粉，照样一点都不浪费。

金玉珍算得上是前丰大队众所周知的名人了，前年正月十五，前丰大队给全公社人民拜年，金玉珍组织训练的那支舞蹈队可是出尽风头的。

再说，承包了一年多油坊，前丰大队一大半人都去换过油。

关键是遭火灾后，给社员们赔付没拖欠一分，就是债务垒成山，从没喊叫过，那一次因祸得福还挣了个好口碑。

加工厂老板见金玉珍拉着车过来，赶紧上前搭手推到门口，又跟着一起抬下来过磅。

过完磅倒进米斗，老板才看了一眼跟随在金玉珍身边的程金荣，叹了口气道：“可惜你们家女儿了，又乖巧又聪明，老天爷咋这么不开眼，见人就收呀！”

“哎！余老板，不提了，都过去了。”

那个姓余的老板赶忙回道：“不提了不提了，打米。”

金玉珍左右看了看，加工厂已经没

有往日的繁忙，好奇道：“余老板，这段时间生意咋样？”

“还咋样呢，你已经看到了，半天才等来一个打米的。”

“为啥？”金玉珍凝眉问。

“人家大队都换设备了，咱们大队迟迟不给换，哎！没法包了，今年包到头不干了。”

“余老板，莫泄气嘛！大队不给换，你自己买一台新设备给自己干，为啥非得包大队的？”

余老板摇摇头：“玉珍啊！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设备要上千元呢，再说设备到位了，电厂不给接电户咋办？那还不成了一堆铁疙瘩呀！”

“那咋可能嘛，他们凭啥不给接电户，又不是不给交电费？”

“说是那么说，话也没毛病，你要有兴趣你弄一台试试就知道了。反正九月份承包期一到我就不包了，他穆天章爱包给谁包给谁。”

金玉珍知道，穆天章是老支书大名，当年承包油坊甲方签名就是穆天章。

“那个…余老板，打米吧！屋里等到吃呢。”

金玉珍岔开话题，打米机响起来，她还在想着余老板的话。

现在打出来的米是连糠粉在一起的，一袋稻谷加工完，能装两半箩筐。

大米加工后要上风车吹，这道工序就是客户自己的事了，要多留点碎米，风车就搅快点。

1982年的风车是木头风车，全靠人搅动风叶。

金玉珍将箩筐里的糠粉米倒进风车斗，搅动风车，只见出风口糠粉飞出，去掉糠粉的洁白大米顺

着风车下方漏斗流出。

最后米归米装，糠归糠装，回去后糠粉用筛子筛上两遍，碎米就收集起来了。

余老板帮忙将大米和糠粉搬上人力车，金玉珍拉着就往回走，她恨不得立马就筹划将心里想的事干成。

她知道，这是一本万利的好机会。

“玉珍，没事来耍嘛！”

金玉珍没走多远，余老板就在身后殷勤地招呼，生怕金玉珍这个重要客户流失。

“会的会的。”金玉珍回头一笑。

这一笑，是金玉珍这两个月来最开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