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清，刚好你在这里，给我帮个忙，帮我抽点柴油加拖拉机里。”

“哦，好。”

柳发清进到屋里，随着朱会计指引，拿起抽杆，在油桶里抽油。

“好了好了，今天就弄这点，这就能用好多天了。”

朱会计像个总指挥，给柳发清安排着怎么干。

其实这些活，大集体时柳发清都干过，只不过朱会计是大队领导，他说怎么弄就怎么弄。

柳发清给拖拉机加完油，指着库房道：“朱会计，土地承包有几年了，大队咋还有这么多柴油？这要是卖了还不卖几百元呀！”

“才卖几百元？你看，这十几桶油买来都上千元呢，大队公用的田，每年都得拖拉机耕，好几个生产队的拖拉机都是从大队买油，他们个人不好买。

”

“那不是很稀缺了？”

“你还不以为呢，还是书记有远见，早早备了点，要放现在，哼！托关系也不一定买到呢。”

妈呀！还这么紧俏，真的是隔行如隔山呢。

柳发清正暗自赞叹着，朱会计已经收拾好工具，喊道：“走，别看了，这屋子你比我熟悉。”

朱会计下了逐客令，柳发清便跟在朱会计身后出了门。朱会计熟练地锁上门，发动燃拖拉机，问道：“发清，你走不走？走就上车，顺便拉你回去。”

柳发清摆摆手：“不了，我去后头转转，看看我刚下乡插队时种的树。”

朱会计笑了笑道：“你娃怀旧，是不是还得去苞谷地里看看，你跟文芳可是从那里开始的哟！”

这话放以前，柳发清会认为是在揭他伤疤，可事过多年，他觉得也无所谓了，就当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梦醒就扎根在了上元公社。

柳发清时常宽慰自己：“别纠结在这事上了，这可能就是爱的代价吧！”

面对朱会计往事再提的玩笑，柳发清只微笑应对，朝他挥手道：“朱会计，注意力集中，开拖拉机可别三心二意的。”

朱会计调转拖拉机头，推了推眼镜，喊道：“放心，技术好着呢，你慢慢回忆，我可走了哟！”

目送朱会计走得没影了，柳发清又趴在门缝里向屋里看了看，摸了摸那把已经生锈的铁锁，转身离开。

到了家门口，柳发清脑子里还在想着朱会计的

话：“这十几桶柴油上千元呢。”

他前脚进了门，邓文芳噌地坐起来，头发散乱，指着柳发清道：“你一天天还有心思转悠，人家过中秋又是割肉又是买月饼的，咱们呢。”

柳发清挠了挠头道：“都有都有，那能花几个钱？我这就去买。”

“钱呢？你有钱吗？口敞风大。”邓文芳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小丽闹着要新书包这么久了，也没钱给她买一个，这日子咋往下去过嘛！”

邓文芳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柳发清心里极不是滋味，可又不好说什么。

婚姻是自己选的，他就得为此负责任，其他的说再多也无益。怪谁？都怪自己呗！

当初要不是没抵抗住邓文芳的魅力，现在的自己已经是煤矿干部了，每月到手几十元，拿到手软，怎么会缺那点过节的钱？

他不想再听到邓文芳哭，双手示意道：“你莫哭行吧！我去买，我去买行了吧！”

柳发清咬着嘴唇，倒退着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