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贵停下脚步道：“你把金玉珍家大肥猪弄哪去了？”

“卖了，当然是卖了，难不成我还牵回去喂吗？”

“你…”文贵咬咬牙，还是忍着没发怒。木已成舟的事，脾气发得再大又有啥用？

“啥你你你的，猪钱又揣不到我兜里，一会全都交给朱会计了。”

王巧玲一本正经

，文贵气得差一点吐血，可王巧玲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能咋办？

不行，得去找找牛志元。

“哎！算了，懒得跟你说了。”文贵瞅了王巧玲一眼，转身就走。

“咦？文贵，你干啥去？你们队里金玉珍的事你不管了？”

文贵迈着大步去大队部，任凭王巧玲再怎么喊，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还巧了，文贵一踏进村委会门，就见牛志元提着他那鼓鼓囊囊的包包要往出走，文贵拦住牛志元就问：“书记，王巧玲把人家金玉珍家猪牵去卖了，说是顶罚款，这事你听说了吧！”

牛志元惊了一大跳：“还有这事？不可能吧！”

“不可能？书记，王巧玲把不可能的事都干完了，等下就来给朱会计交猪钱了。”

牛志元见文贵表情严肃，没有一点说假话的意思，眉头稍皱了皱瞬间又舒展开道：“王巧玲抓计生工作那可是相当卖力的，乡上大会小会不止一次表扬过咱们前丰大队计划生育工作的成绩，这都是她的功劳啊！虽然说她的做法过激了些，可那也是为了工作嘛！”

“为了工作？好好，就算她是为了工作，那就不讲讲工作方式了？人家又不是说不缴罚款，这也太操之过急了嘛！再说，张口两千元罚款，全前丰二队除了王海贵一把能拿出两千元，其他家户谁拿得出来？总要给人家点凑钱的时间吧！以我看，两千元太多了，给人家减免一点吧！

”

“减免，咋减？减多少？罚款多少上面是有规定的，我也没办法。文贵啊！你为你们生产队村民想对着呢，可也得讲原则不是吗？还有…文贵，你是二队村民选出来的生产队长，可要配合王巧玲抓好计划生育，不能老站在村民的角度想问题。”

村支书几句话说得文贵无语了，想想也是啊！在这个紧要关头，改变对金玉珍的罚款数目会严重打击王巧玲积极性。

眼镜会计当然也看不惯王巧龄恃宠自傲，放下做账的笔，推了推他那镜框道：“牛书记，文贵说得没错，尽管金玉珍家开了个加工厂，可人家收费低啊！所以嘛估计也没弄下多少钱，要是一次交清两千元，根本不可能，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不知道你想听吧！”

“说吧！”牛志元抬手示意。

朱会计在牛志元把握不好分寸的时候总是张嘴提醒提醒，往往一语中的，毕竟，朱会计陪伴了老支书穆天章多年，学会最多的是圆滑和考虑事情的面面俱到。

“那个…”朱会计看了看牛志元接着道：“让金玉珍生娃前交一千，娃生完再交一千，你看这样处理行不？”

“这个嘛！”牛志元抠了抠下巴，看着文贵道：“你觉得这样金玉珍会接受吗？”

文贵毫不假思索道：“程东泉这边工作好做，就是不知道金玉珍这边能说通吧！”

“这不就成了嘛！文贵，你去给东泉说，这已经是

村上最大让步了，程东泉跟金玉珍都是聪明人，他们懂得。”

牛志元提起包包指着门外继续道：“好了，该你这队长发挥作用了，我呢要去乡上一趟，先走了。”

文贵心知肚明，牛志元能做出这么大让步，已经是给足他这个前丰二队队长的薄面了。

文贵从大队部出来就到了加工厂，他觉得跟金玉珍交流不如跟程东泉说来得快。

果然，文贵一提出分期交罚款，程东泉毫不犹豫答应，只是两千元这个数目超出程东泉预期。

眼看再有两三个月金玉珍就要生了，程东泉不想让王巧玲带工作组一次又一次上门打扰金玉珍。于是，想了许久，咬咬牙，算了，两千就两千，只要娃能健健康康生下来就好。

“文贵，这事让你费心了。”

程东泉发自内心地感激他，搞得文贵还不好意思了：“东泉哥，莫这么说，我也只有这么大能耐，没帮上你啥忙。王巧玲是个油盐不入的女人，别让她再去干扰你们就行了，罚款迟早要交，这个躲不了。”

“知道，肯定要给人家交嘛！”程东泉其实已经很知足了。

文贵始终没提王巧玲牵走程东泉家猪的事，他以为程东泉知道呢。

送走文贵，程东泉没有心思在加工厂待了，分期付这两千元超生罚款，他倒是爽快答应了，可金玉珍会答应吗？

刚好这会没有生意，程东泉跟文芳打了声招呼便往回走，边走边在想，

生娃前付这一千元家里有，可生完后呢，要立马再付一千元，家里可就断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