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器厂门口，柳发清手插在裤兜里来回徘徊。

程东泉老远看到了他，喊道：“发清，你咋这么早？也不多睡会。”

柳发清闻声回头，迎上去道：“东泉哥，我来没多大一会，哎！这几年在劳改队习惯早起了，睡不着啊！”

“你呀！该好好陪陪文芳嘛！都说小别胜新婚，你咋能把文芳晾屋里，早早过来了。”

一向不爱开玩笑的程东泉开口就能噎死人，柳发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程东泉停下自行车准备开门，柳发清顺手接过自行车推上，跟在程东泉后面，问道：“东泉哥，每天你亲自来开门？”

程东泉打开门锁，推开门才接话：“有时是文芳来，院子里东西多，自己人开门放心。”

柳发清跟着程东泉进到院子里，便向四下里看起来，院子边码放着才买来的木料，地上木架上整齐摆放着木板，临时雨棚下堆着已经打包成捆的木工条。

原来大队公房已经改成办公室，东面院墙边搭起两间电锯房，带锯、圆盘锯、电铇样样齐全。

“走，先进办公室喝水，等会我领你看看。”

程东泉一声招呼，柳发清收回目光，将自行车停在办公室门口。

“东泉哥，我先转转，等下过来喝水。”

柳发清雷励风行的作风依旧，程东泉笑笑：“你这急性子还是没改，也行，先看看，有什么建议你尽管给我提。”

两人并排走着，程东泉介绍完设备又介绍木

料，什么样的木料适合做木工条，什么样的木料适合解成木板，轻车熟路，如数家珍。

到底是玩了这么多年木头，程东泉简直成专家了，让柳发清钦佩不已。

“东泉哥，你有没有想过开家装修公司？”

“搞装修？”

“对呀！你有这么多木工，有木料，只需要请两个水电工、瓦工就干起来了啊！”

程东泉偏过头看了柳发清一眼道：“不知道怎么下手呢，万事开头难，得找到一家有需求的，试着干一家才行。”

“走，咱们进屋喝水。”程东泉伸手示意，刚迈了两步便拽了拽柳发清胳膊道：“小心，这堆木料没放好，别撞着你腿。”

“没事，我注意着呢。”

柳发清感激地看着程东泉，虽已过去七年，程东泉对他的关心如初。

“这几个娃才过来没几天，干啥不操心，都一个村的，说又不好深说，过几天我请的两个川木匠就到了，可能会好点。”程东泉唠唠叨叨着就到了办公室门口，回头又道：“这是原来大队公房，这三间房我弄成了办公室，来个客户喝茶谈生意都方便。”

边说，程东泉掏出钥匙开了办公室门：“来，进来。”

柳发清进到办公室，见程东泉所谓的办公室除了两张课桌和木椅，墙边摆放一组布沙发。沙发前是一张木方桌，看起来布置简单。

程东泉指着最里面的办公桌道：“文芳平时就坐那里，统计出入库，跟买家

卖方算帐结帐。”

“我在这里。”程东泉敲了敲门口的桌子又道：“平时我就坐这里喝会水休息下，大多数时间得跟请来的人一起干，我要不干，他们不卖力，背地里还会说我扎个老板势。都一个村的，让人家背后这么说我，不好。”

“来，发清，坐吧！我给你倒水。”

柳发清坐到沙发上试了试，还挺舒服。程东泉提起壶一边往茶杯倒水，一边继续道：“那个沙发是跟电视上学的，我看电视上那些领导就坐这样的沙发，所以，我就照猫画虎自己做了一个，还像那么回事。”

程东泉将一杯水放柳发清面前，搬了个凳子坐柳发清对面：“看完了其实也就这样，这些木板木工条全销到西安渭南了，最近木料涨价，我想把木工条木板给他们适当涨一点，这些怂还不接受，我也在想，该怎么才能提高厂里效益，木料再继续涨就没搞头了。发清，你提到装修，帮我想想，看咋搞。”

一直听程东泉涛涛不绝，柳发清这会才有说话的机会，于是，笑了笑道：“其实你一直在给你的上家做嫁衣，他们应该都在搞装修吧！”

“对对，何四宝之前只卖我的木料，木工条木板他都卖，现在在他们县上开了家装修公司，弄的还可以，这个人原来是渭南一家国营铸造厂职工，提前办了个病退，直接做起生意了。”

何四宝是谁？柳发清不认识，也不想

多问，直接了当道：“东泉哥，你完全可以搞，你已经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

“可咋把广告打出去，让人家知道咱在搞装修呀！还有，咱做出来的质量怎么能让人家放心。”程东泉不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