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泉的木工条加工为了扩大生产，从临街老房子搬到了另一个地方，有院子又有好几间房，请了好几个人给他们干，生意上了规模。

一九九零年十月五日早上

程东泉的木器厂正如火如荼生产，电锯声电刨声此起彼伏。

一个身影站在木器厂门前，看着木器厂大门苦笑一下，怂了怂身上的背包。

一辆满载木工条的汽车从木器厂开出，尘土飞扬，这个身影下意识地向边上躲了躲，望着汽车远去。

刚转回头，程东泉骑着自行车出来了，自行车头上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

人影定睛看了一眼，确认是程东泉，脸上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东泉哥。”

人影没有底气地喊了一声，程东泉刹住车，一只脚撑在地上，眯着眼瞅了瞅，惊讶道：“发清，是你！”

这个人影就是柳发清，只见他笑着点点头。

程东泉麻利地下了车，停好自行车，大踏步向柳发清走去，伸开双手直接拥抱柳发清，拍着他脊背，兴奋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说话间，眼角已湿润。

柳发清回抱了一下程东泉，心情也是异常激动：“东泉哥，你…还好吗？”

“好好，我们都很好。”

程东泉忽然记起什么一样，松开拥抱柳发清的手，双手搭在柳发清肩上：“来，我看看。”

程东泉上下打量着柳发清，咧嘴笑道：“瘦了，结实了。”

“哦，对了，发清，文芳知道你回

来了吗？”

柳发清摇摇头。

“走，先进去，文芳刚好在。”

程东泉拽着柳发清胳膊就要往木器厂里走，柳发清动也不动。

“咋了？几年不见，还不好意思了？”

柳发清低下头，片刻又抬起头道：“东泉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程东泉迟疑了会道：“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你进去这几年，文芳遭了不少罪，你应该当面感谢她把这个家给你照管好了。”

“是啊！是该跟她说声对不起。”柳发清仰视天空，几滴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

“那还不走？”

柳发清轻推开他手道：“东泉哥，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减刑出狱了。文芳，我就不见了，我想出去闯荡几年，等我混出个名堂，条件好了我再回头弥补她。”

“屁话，发清，你说这话是啥意思？等你混好了？啥时候都混好了？你知道文芳和小丽这些年咋过来的吗？学生家长会是文芳参加，屋里屋外吃喝拉撒是文芳一个人在挣，没有男人的家庭，她们娘俩遭了多少白眼，你…你…”

程东泉指着柳发清的手都在颤抖。

一个工人模样的男人骑着自行车从程东泉身边经过，瞟了一眼发怒如狮子的程东泉，猛踏了几下自行车冲进院子里。

邓文芳正在办公桌前算账，那个工人上气不接下气撞进办公室喊道：“邓经理，你赶紧出去看看吧！程老板和一个人吵起来了，我看马上要打

一块。”

“啊！在哪？”

工人喘了口气指着大门口道：“大门外，你赶紧去看看。”

邓文芳放下笔，噌地站起来，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和王海贵？”

“哪是王海贵呀！王海贵我认识，那个人个头比程老板高，比程老板敦实，以前没见过，你快去劝劝吧！万一打起来，程老板要吃大亏。”

“好好。”

邓文芳不由分说往出走，那个工人在她身后喊道：“邓经理，要不要我去喊几个人？”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

邓文芳知道，程东泉脾气有点暴，可真要动手，程东泉坚决不会口舌争战。既然没动手，至少说明程东泉认识此人。

……

“你说，你这样对得起谁？”

木器厂大门口，程东泉依然嘶吼着，柳发清耷拉着脑壳不敢吭声。

“东泉哥，没事吧！”邓文芳一到门口先关心起程东泉。

柳发清抬起头，眼前一亮，张张嘴想打声招呼，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程东泉气呼呼指着柳发清：“文芳，你来得正好，你看发清，坐过牢回来就成这怂样了。”

邓文芳看过去，眼泪倏地流出来，她慢慢走近柳发清，扶起柳发清低着的头：“真的是你呀！发清。”

“文芳，我…我…”

两口子久别，总有说不完的话，程东泉反而成多余的了，指着柳发清道：“有啥想法你跟文芳说，现代陈世美。”

程东泉推起自行车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喊下玉珍

，在上元酒家摆一桌，来成两口子也来，你有啥雄心壮志酒喝完再去干。”

程东泉摇着头，推着自行车回木器厂，发清今天刑释回家，天大的事他也往后推一推。

“文芳，对不起。”

邓文芳理了理柳发清衣领，温柔道：“别说对不起，先回家，刚好小丽国庆放假，在屋写作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