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循雅不语。
乘辇要小半个时辰,赵珩骑马,自然要快上不少。
可他又不知姬循雅在哪,大约要一处一处官署地寻人。
姬循雅上前。
韩霄源躬身退开两步,却见姬循雅过来,随手拿了那奴婢手中的伞。
那奴婢一愣。
韩霄源亦觉惊讶,神色却无改,依旧垂首静立。
修长苍白的手指拂过伞柄,而后,狠狠攥紧。
姬循雅转身而去。
竹骨伞柄在手中嘎吱作响,摇摇欲散,姬循雅猛地松手,转而曲起二指,安抚般地敲了下。
此后数十日,二人不过见了寥寥几次。
一则姬循雅神出鬼没,赵珩找不到,且找得也不很积极,只有公事要谈商议时,才会派人寻一下姬循雅,问问姬将军有何见解。
二则明远郡田土数额与张氏诡寄案正在彻查,每五日就有公文从地方快马加鞭地送来。
却总有视线,如影随形。
赵珩任由这诡魅的目光注视,怡然自得,浑不在意。
于是,那注视愈发阴郁。
如怨鬼,徘徊不去。
因三代帝王怠于朝政,驿站传递缓慢,被派去明远的官员权衡之下,决定用军马递送文书。
清查田土自明远起,起先莫说明远当地豪族,来百姓都不愿意朝廷彻查。
一行人走陆路官道,一行人则隐匿行踪走水道,提前来明远。
明远郡。
日头西沉,一线余晖映得人面泛红。
“咔咔咔。”火镰与火石相撞,一线火星迸发而出。
老者忙低头,就着这点火星将烟枪点燃,眯起眼吸了一口。
烟枪里燃的东西叫忘忧草(注1),将叶子晒干了碾碎,点燃后,味道浓烈,一口烟气扑面,能呛得人落眼泪。
打火镰的是个眉目漂亮的少年人,纵然只闻了下余烟,依旧被呛得一张白脸通红,想咳又好面子逞强,生生忍住了,看得一众人大笑。
“三娘,”有人朝坐在里面的女子笑道:“你这个侄子忒嫩生了!”
被唤作三娘的女子亦大笑,转了脸笑骂道:“我家五郎那是日后要为官做宰的,读书人面皮薄,谁都像你那么厚的脸皮还能得了!”
少年闻言脸更红了,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他这般羞赧的作态,连明远郡最羞怯的小娘子都做不来,众人见他脸皮薄成这样,笑得愈发厉害。
老者拿身旁的石砖磕了磕烟枪,也笑着瞅了眼少年。
冯三娘家的这个侄子据说是从景州府回来的,他独自在景州府拜师求学,数月前家中来信,提到明远郡还有姑姑在,又赶上老师出门远游,因景州府与明远郡相距不远,他便来看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