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 演习开始。”中尉提醒。

陆定莚拧眉，缓缓睁眼。

入目的作战机甲，逐一在空中起飞。

与他脑海中残存的依稀少女侧影, 宛若隔世。

“十三军区为蓝, 十四军区为红。”

“请元帅指示。”

一排军官立正，行礼。

陆定莚眯眼，略抬手。

指挥官立刻挥动作战旗帜。

顷刻，两军争锋，空中相交。

陆定莚笔直站立，表情严肃。

随同观看演习的军官们，都不敢说话。

甚至在他蹙眉看向露出颓势的十三军时，他们都替这个倒霉催的军区捏一把汗。

元帅除了武器研究，平时最爱操练队伍。

技不如人, 演习输掉的一方，都会获得元帅地狱级别的训练大礼包一份。

不脱三四层皮, 是别想休假的。

“元帅，老薛这队伍欠调教, ”14军区的上校眼看己方胜券在握, 难免得意, “再练个小半年才能看。”

元帅精神力出岔, 休养了三年，这几天刚归队。

结果一出山, 13军区就撞到他枪口。

活该他们倒霉。

反正他14军区是不可能输的。

陆定莚薄唇略抿，视线不偏不移地落在练习场的两支队伍上。

练习赛开始五分钟, 他就看出胜负。

强弱分明。

一如他脑海里，女孩被清扫机器人一路欺负，躲无可躲。

她快被欺负哭了, 眼角一片晕红。

陆定莚摩挲手指，从空中收回视线。

“13军区，作战练习翻倍。加练六个月。”

14军区上校差点笑出声。

陆定莚面无表情，脱下黑皮手套。

演习尚未结束，他已经走出观察房间。

显然观看13军区单方面的被虐，是浪费时间。

在场所有13军区的高层，各个面上无光，恨不能一个个把头埋到胸口。

但那双黑色军靴，又在门口处停下。

“比弱小更恶劣的，是恃强自负。”

陆定莚面色冰冷。

女孩红润眼眶，闪现在他眼前。

“在必胜的局面，仍出现失误13处。”

“14军区，基础训练翻倍，加练12个月，全员取消假期，包括最高指挥官。”

但凡那家人的长辈，对家中清扫机器人进行日常检查，也不至于让它不专注清扫功能，反而爬到那女孩的头上去作威作福！

“每三月，14军区向我汇报一次训练成果。”

十四军区上校，最高指挥官，得意的笑僵在脸上。

比哭还难看！

怎么会这样！

一整个房间的人都傻了。

元帅精神力治愈了，脾气却更凶残了！

……

进入百强后，金镜头比赛，彻底进入大众视野。

“以前也是这样，不用紧张。从这次团队赛开始，你们就正式进入大屏幕了。”

柳应鸣回到寝室，就发现室友廖为一脸紧张的团团转。

“怕啥？之前你们单人直播都有观众上限，很难真正出圈。而现在，你们进入赛方平台的播放频道。”

“有官方作保，所有比赛视频再也不受观看人数的限制。”

“比赛观众会上升到百万、千万人，就算你再差也能多几万粉丝，不是很美？”

柳应鸣出生在柳家。

大哥二哥都经历过比赛，所以很了解比赛规则。

他不知道自己兄弟在怕什么。

在他看来，不管输赢，都是血赚，不需要怕！

“我不怕，我是太高兴了。”

柳应鸣几乎咬到自己舌头，“太什么？”

廖为又在寝室抱头，痛苦转了一圈。

“你这表情叫高兴？”

“嗯。”

“……”

“鸣哥，你说我去见100号梦中小可爱妹子，该穿什么衣服？要不你把那件限量款的借我？”

柳应鸣：“？！”

五秒后，黏上来的廖为被柳应鸣愤怒拍飞，“滚！我妹也是你敢YY的？！ ”

“鸣哥，你原来这么卑鄙。妹子是大家的，你还想独吞？”

“……！”

柳应鸣吐血。

一小时后，柳家花园。

柳卿卿刚结束一个臀桥运动，就见到今天挑染绿发的柳应鸣，带着一个表情又破碎又惊讶又如梦如幻的脸红陌生男孩。

“咳，”柳应鸣粗糙地捋了把头发，“我室友，廖为，也是这次比赛你匹配到的合作伙伴。第99号，小由是他开发的机器人。”

这次小组赛，两人一起搭档。

捉对厮杀，输的双双淘汰。

谁曾想，竟然是他兄弟匹配到了柳卿卿！

柳应鸣心里十分复杂。

可他回头，就见到廖为一脸痴迷、害羞到脸爆红的蠢样。

明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眼睛却要黏在柳卿卿身上。

跟沾了胶水似的！

一股没来由的烦躁不爽，涌上柳应鸣心头。

他一个踏步，就挡在廖为视线前，暴躁地瞪他一眼。

看什么看！

可恶。

这么多年来，柳应鸣都不想承认柳卿卿是他妹妹。

他最好的朋友都没听他提起过，朋友也不敢提问关于他F级妹妹的事。

柳应鸣一直觉得，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柳卿卿当年就一直跟外公外婆过，不要回家。

就算回来，也早点嫁出去，不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可今天，廖为的注视让他异常不爽。

竟然有一种家里水灵灵的小白菜被猪头拱了的感觉！

“廖哥好。”柳卿卿擦了脸上的汗珠，伸手摇了摇，给廖为打招呼。

她声音本就柔软，叫哥哥的时候，又有种妹妹专属的甜美。

廖为被柳应鸣遮住视线，但听到这声，就觉得浑身上下开始冒泡泡……好像整个人在北风呼啸的冬天，被浸透在温泉里一样。

“欸。”廖为下意识应了。

柳应鸣脑中警铃大作，“呸，叫他什么哥哥，叫全名！”

廖为：“……”

等三个人在花园亭子里坐下，柳应鸣让智能管家把家里的黑啤制造机端来。

廖为坐在柳卿卿的对面，黑啤机一放下，就挡住了他们彼此看向对方的视线。

廖为嘴角抽搐。

而柳应鸣坐在柳卿卿旁边，一脚翘在旁边空椅上。

“这一轮比赛，题目自由发挥。但鉴于教育局介入，你们必须往宣扬正能量的主题上靠。”

“我待会做个大数据分析，给你们定下表演流程。”

柳应鸣边说，边说服自己。

他不是帮柳卿卿，而是帮自己兄弟！

谁让他们分在一组了！

“柳小姐，你竟然是鸣哥的妹妹。我是你的粉丝，我好喜欢你的表演，你喝鸡汤的那场直播我直接入坑。”

廖为压根就没听柳应鸣说话。

自动屏蔽。

柳应鸣：“……？”

“你后面每一场比赛我都看了，能跟你合作，我太幸运了。我相信你的实力，你说怎么做，我全力配合你。”

柳应鸣：“……？？”

柳卿卿微笑，“谢谢你的喜欢。”

她一个老.横店.打工人，荣辱不惊。

“既然要正能量，那我们就做个助人为乐的主题吧。”

“好！”

“扶老人过马路怎么样？”

“没问题。”

柳应鸣一双凤眼都瞪出来了，“等下，什么老人？”

小由这个智能艺人，是甜美路线。

柳卿卿今年也才十八！

哪里来的老人？

柳卿卿侧过小脸，温柔朝他一笑，“如果廖哥不想演老人，那我来充当。”

“我可以我可以！”廖为直接插话。

真男人，没什么不行，必须行！

柳应鸣快昏过去了，“醒醒，廖为，她发傻，你也跟她一起傻？！观众是来看老人的吗？金镜头选拔，二十岁宅男观众占总比68.85%，他们谁要看老人过马路？”

他听得窒息。

转头再看柳卿卿，柳应鸣更是嘴角抽搐。

五月阳光照耀洗礼，柳家重金采购的云珏花朵朵盛开。

花蕊纯白如霜，花瓣外沿透着淡淡的粉。

顺着他的视线，这粉里透白的小花衬着柳卿卿凝脂如玉的姣好侧脸，五官秀气，睫毛修长。

娇美combo的暴击，直冲他而来！

就算柳应鸣再看不上她智商，他也必须承认，柳卿卿是好看的。

能打一百个智能艺人的那种好看！

因为她是活生生的美。

她眼里的灵动，肌肤的毛孔，呼吸的频率，无一不刺激宅男的心脏。

这种样貌不在比赛里做武器，而去扮老人，就特么的离谱！

柳应鸣再次相信，自己妹妹的精神力只有F级。

计算分析能力，渣！

“听着，”柳应鸣深呼吸，“你们俩组队，一个是淘汰边缘的倒数99名，一个是不具有强大计算能力跟表演数据库的真人，实力堪忧。不好好筹谋，必输无疑。”

柳卿卿眨眼。

“并没有，”廖为脸红，“我是垫底，但鸣哥，四妹妹是有实力的，她表演很厉害。”

什么四妹？

四妹妹也是你叫的？

柳应鸣瞪他一眼。

演技，柳卿卿肯定没有。

她比赛一路赢，是因为她没在演。

柳应鸣表情复杂。

譬如昨天那场比赛，被机器人欺负的表演，是她真实经历。

那种让人想要呵护的脆弱跟委屈，不是她凭借‘演戏’而拥有的表情，而是真的。

柳应鸣给廖云一个你不懂的眼神，“总之，表演内容需要好好计划。”

柳卿卿点头，起身，“现在拍摄吗？”

柳应鸣：“……”

他都白说了！？

十分钟后，智能小由在柳应鸣实验室，临时更换模块，改为白发苍苍的老人设定。

半小时后，柳卿卿启动摄像仪，进行拍摄。

一小时后，廖为直接跪下，“四妹，你看我能演老人吗？让我来、让我被你扶吧！”

柳应鸣：“………………！”

*

这次比赛，给了选手三天拍摄。

合作的两个选手，有充分的磨合时间。

他们完成后，将剪辑的表演视频，放到金镜头官网，就会被观众看见。

李默这几天都很烦躁、焦虑。

他向公司提交了柳卿卿的签约申请，但被驳回。

理由是F级，无潜力。

公司不愿承担培养新人、尤其是个F级新人的风险，李默理解。

但接受不了。

“闯到今天，她明显是黑马。”

连向来挑剔的温然都陷进去，成为粉丝了。

那对于普通观众，柳卿卿会是什么吸粉体质？

光是想象，李默就觉得前途无量。

更别提海报拍摄、学习时长的考核，她都完成得数一数二！

“等后天100号上视频，第一时间通知我。”李默设定智脑。

【100号刚上传一条视频，今天是否观看？】

“什么！？”李默差点把水杯弄翻，“三天准备时间，她第一天就上传了！？”

又来了。

这熟悉的超前速度！

她每次表演，都快得让他误以为她在自暴自弃。

“抢第一又不加分，她想什么呢？”李默直拍大腿。

进入工作后台，李默果然见到孤零零的唯一视频。

其他小组都还在准备，就她最能！

李默恨铁不成钢。

可一点播放，他差点把钢吃下去！

【题目：我扶老人过马路。】

李默：“……”

在业内工作十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比赛题目。

“……正能量，也不是这么正的！”

现在谁没有智能管家、家政小帮手，老人出门还要你扶？

但开屏三秒，无数特殊弹幕，3D效果、带烟雾、金光闪闪的各种文字泡就朝他当头袭来。

火速将他包围。

【摊牌了，我就是老人。】

【不瞒你说，我今年离100岁，也就差79岁而已。】

【我缺的是打赏钱吗？不，我缺的是扶我过马路的软妹纸啊！】

【老人？我是。】

【举手，老人在这里。】

【妈诶，我差点忘了，我今年89高（bushi）。】

李默的嘴越张越大。

啥？

啥玩意儿？

说自己老年人的评论，雪花般蜂拥。

光是他看见的ID就有三五百个。

可早在年初，他就做过市场调研。金镜头赛，观众群体集中在十岁至三十岁，极少部分超过五十岁。

【零零扶我……我站不起来了！】

【如果零零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秒假摔。】

【真相了。原来我每天不想去学校，是少了一个扶我过马路的可爱妹妹啊。】

【如果零零每天扶我，我可以365天全年无休去上班，晚上还能去读个再教育博士。】

李默边读弹幕，边震惊。

弹幕数量太惊人了。

视频发布才半小时不到，弹幕数已经过千？

这条短视频绝对有爆火潜质！

李默深吸一口气，将乌泱泱弹幕关闭90%。

这才看清了视频画面。

只见视频里，一个过马路的白发老人，颤颤巍巍摔倒在地。

在逆光的街面，一个穿着粉色短裙的女孩，忙放下手中两个购物袋，将他扶起。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可以说平平无奇。

但她逆着光，清澈水眸里透着的浓浓担忧跟关切，在定格的特写画面里，好似穿透屏幕，来到了观众面前。

视频默认五感共享。

风起时，飘动的不仅是她垂在肩后的乌黑直发，还有那似有若无、栀子花般略甜且清透的少女香。

近在咫尺。

触手可及般。

甚至李默都感受到了她在自己面前蹲下，替他遮挡住的阳光。

以及，落在他身上的阴影。

然后他听见了她仿佛在他耳畔、轻轻响起的关切问询。

空气般流动，像是童年时一口吃下的奶油蛋糕，厚厚一层柔软，并不腻味，只有鲜甜。

‘爷爷，你没事吧？’

【没事，女鹅。】

【扶我起来，孩子，我还能再摔一百次。】

【别怕我受伤，因为我的心早没了，迷失在你可以滑滑梯的每一根睫毛里。】

【如果我死了，金镜头大赛的每个工作人员都不是无辜的。你们哪里找来的乖妹妹？】

【我起不来，妹纸，你扶我~~~】

观众很嗨。

哪怕屏蔽90%弹幕，还能见到上头评论。

李默嘴角抽搐，但下一秒又僵住。

他感觉到自己手臂被柔软小手触到。

这是……五感共享的触觉！

这触觉并不是真实的。

历来涉及到女星，为了保护女孩子的安全跟隐私。星际所有共享的触感，全是后台AI根据大数据制定的虚拟触觉。

也就是说，一切触觉，都只是宅男们YY脑补而已。

可……

就连李默都忍不住心情激荡了下。

只觉得自己手臂被一个可爱女孩子扶着，羽毛轻触，又酥又痒，手臂肌肉完全使不上劲，脸上一阵阵发热！

【艹！】

【这条路我希望是1000米，至少走十分钟的那种。】

【请问充钱，可以一直续时间吗？】

【不要停！我的投票全给你！】

【你别放开我，我什么都没有，就时间多！】

李默深吸一口气，咬牙关闭五感共享，“她这是……搞大事！”

她竟然抓住了星际时代高科技发展的致命弱点。

大部分人从小到大，生活全由智能机器人负责照顾。

老人小孩，体会到的关心，都来自于一段编程、几块集成电子板。

扶老人过马路，老套，却恰巧戳中了星际人缺乏真实互动，彼此忽视、却从内心恳求家人朋友乃至陌生人关心、爱护的强烈需求！

被机器人扶，还是被真实可爱的美女扶？

当然选后者！

李默叹气，“是我小瞧了她。”

【100号小组上传作品：累计观看人数3423人，投票人数3391人。

目前排名1。】

短短半小时，无人生还。

观看多少人，投票就有多少。

李默按住太阳穴，敲了下智脑，“再次提交柳卿卿的签约申请，签约级别S。”

……

三天内，陆续有小组上传视频。

但更多的选手，都选择在最后一刻提交。

毕竟一旦上传，就不能撤回、修改。

而全平台有赛方引流，观看人数至少在百万级别。

每位观众都有一张投票权。

如果购买赞助商产品，观众可以多得几份投票权利。

“买一箱赞助营养液，只能多投一票，这规则就很过分。”

高宇公司，陈志恒正在跟比赛合作伙伴，讨论怎么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