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田大娘如是想的时候，胡春花便问：“妈，大舅他不是教育部的干部吗？你看要不让大舅帮我……”
“你给我闭嘴！”田大娘看着她，骂道：“你大舅最紧张的就是他那个工作了，你可千万别打什么歪主意。”
“而且你这个大舅也没鬼用，要是有本事的话，早就帮你找到学习资料了。我看你啊，还不如去找找以前那些个同学，看看谁有学习资料的，厚着脸皮跟人家挤一挤，大家一块学习，说不定效率还能更高呢！”
胡春花咬着唇，不说话了。
要是能找到的话，还至于天天出去找资料？
她去年回城是抢了另一名知青同学的名额，现在大部分看到她都恨不得骂她呢，哪里还可能跟她一起去复习。
个个都提防着她干坏事一样，气死了！
田大娘看了她一眼，骂道：“真是没鬼用！”
胡春花不满地瞥了她一眼，“那是你不肯给大舅花点钱，总想着占人家大舅的便宜。”
田大娘一听，便火了：“他当大哥的，难道不应该照顾一下妹妹吗？我又不是找他要钱，帮点忙而已，整天推三推四的。”
胡春花烦躁死了，直接就站起了身，“我出去转转。”
田大娘一听，连忙喊道：“不准再去那废品站了，我看你也快成捡破烂的了！”
胡春花在附近几条胡同转了转，可还是没有找到有谁卖高中课本的。
一想到现在都十一月中旬了，看来得赶紧想想其他的办法才行。
*
很快，时间便到了十二月份。
这会儿京市也冷了，时不时会下点雪，路上都结了冰块。
考试前一个星期，李大爷来了，手里还拿着厚厚的一个黄色纸袋子，进门就递给了她：“丫头，这里两千块，你数一数。”
两千块？
温暖直接就傻眼了，接过那个袋子，“李大爷，怎么会有这么多？”
那岂不是一份就卖出了一块多？
李大爷笑了笑，说话时还呼出了白气，说：“我把你的资料拿去印刷厂了，人家也看过你的学习资料，说知识点非常全面，就用的资料当模板，又印了一些出来。一千五百是你本来那些资料的费用，另外有五百块是印刷厂给你的分红。”
除了那一千五百份的资料，印刷厂那边又影印了不少资料给各地卖出来，现在人家都成行业标杆了。
即便是已经快考试了，那印刷机忙碌得冒出了烟。
那些学习资料不知道卖得多好。
李大爷便说：“你快点点数吧。”
温暖怎么能会点数，直接就伸手往袋子里头掏了掏，准备会给李大爷一些报酬。
毕竟要不是他的话，那么资料只能白送给别人了。
不过李大爷已经先一步开口了：“还真当你大爷缺钱啊？你自个儿拿回去吧。”
李大爷笑了笑：“等你高考完了，请我喝酒就行。”
温暖实在是不好意思，想了想，还是掏了一沓钱币出来，递给他，直接就塞进去李大爷的外套口袋。
袋子里头有四沓钱币，应该是五百块一捆。
给多了，李大爷肯定会退回去，五百块就当是辛苦费，不多也不少。
温暖笑着看向对方，说：“李大爷，这是您应得的。您不要的话，我还真不好意思了，我爷爷知道铁定也不会放过我，您别让晚辈难做了。”
做人是得有来有往，跟李大爷交好，怎么算都不会亏。
李大爷听着温暖都搬出陆司令了，也不再矫情，说：“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大爷我再说下去就有点矫情，那我就收下了。”
温暖松了一口气，说：“等我考完试之后，再请您喝酒。”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李大爷拍了拍身上的雪，笑道：“回去复习吧，等你的好消息。”
温暖笑眯眯地说：“好，一定会考个好成绩！”
李大爷离开了温暖的四合院之后，摸了摸口袋那厚厚的一叠钱。
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温暖的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给她回个礼。
可是，该送个什么东西好呢？
得回去家里看看才行。
如是想着，李大爷走路的脚步便加快了，打算在自家那一堆宝贝里头，挑一件合适的送给她，当做给温暖的入学礼物。
不知道怎么地。
李大爷就是有一个直觉，觉得温暖肯定会考上大学。
还是非常好的大学。
看来这一次他们的小飞飞该高兴得睡不着罗，到时候准备坑他两坛子三十年二锅头才行！
*
为了给温暖和顾清兰打气，顾青寒和李大响都提前一晚过来陪她们。
不过没有带孩子，怕他们晚上不睡觉，吵着两位“大学生”休息。
温暖躺在了床上，后背贴着顾青寒的胸膛，在冬天的夜晚是真的非常的舒服。
不过温暖这一晚却有点不习惯，明显没有平时那么早就有了睡意。
明明躺在她身旁的顾青寒非常老实，知道她明天要去考试了，坚决不让她累着。
毕竟这一次报考的考生太多了，而且又是刚刚恢复高考，连录取多少人都不知道。
说白了，就是大家心里都没底。
不过在温暖第五次挪来挪去的时候，顾青寒便拉了下床边的电灯线，问：“睡不着？”
温暖一下子没适应那灯亮，微微眯着眼睛，侧过身去，跟顾青寒面对面躺着，说：“嗯，可能是太兴奋了，”
顾青寒对上了温暖那一张熟悉又漂亮的脸蛋，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似的，便笑了笑，说：“我第一次要开战机的时候也会兴奋。”
温暖便往顾青寒那边挪了过去，昂起了头，问他：“那后来呢？”
温暖记得顾青寒说过，他第一次跟师父进行飞行训练，可是飞机却平滑下去了。
幸好最后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战机也保住了，但是这件事应该会对顾青寒留下一些创伤？
顾青寒回忆了一下，平淡又无奈道：“坠机了，不过回去基地之后又开始第二遍练习。”
“练着练着就习惯了，后来就没什么感觉，坐上战机基本上闭着眼睛都可以操作。”
温暖：“……”
没什么感觉？闭着眼睛都能操作？
男人，你好凡尔赛啊！
不过她喜欢！
温暖看过他们飞行队的训练，很多都是普通人无法忍受的，呕吐是小事，直接昏厥过去的也有。
顾青寒垂下眼眸看向了温暖，沉着声说：“媳妇儿，我对你有信心，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温暖笑了笑，自信爆棚地点头：“那是，我肯定能上大学！”
就是她想考最好的那两所大学。
这还是有点难度的。
毕竟要在五百七十多万的人里头脱颖而出，想想就觉得有点儿紧张。
这个年代的人虽然接受教育的机会比后世少，但正因为这样，这个年代的人却特别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去应对这一次的高考。
尤其是万千下乡的知青，他们都盼着这一次的机会回城去呢。
不过温暖对自己也是有信心的，就是临考前还是难以避免心里忐忑而已。
顾青寒听着温暖的话，毫不犹豫道：“那大学生媳妇儿，你是不是应该睡觉了？再不睡你明天起来可能就不够精神。”
精神不好可能还会影响状态。
当然，他知道温暖肯定能考上大学，但是他也知道，温暖有自己的目标大学，那应该是有点难度的。
温暖把睡得乱七八糟的脑袋埋进去男人宽厚的怀里，蹭了蹭：“怎么办？我好像一点都不困？”
顾青寒伸出手，把电灯给关灭了，说：“那我把灯关了，你闭上眼睛酝酿一下睡意。”
过了五分钟，温暖又翻了个身，直接趴在了顾青寒的胸膛上，说：“糟了，我好像真不困。”
顾青寒哭笑不得，随后便问：“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里你睡不着？要不要过去榻上那边睡？”
温暖抱住了顾青寒的肩膀，摇了摇头，嗔着声音说道：“不要，我要你跟我一起睡。”
她都很久没有跟顾青寒一起睡觉了，尤其孩子们现在也不在。
温暖真的太喜欢这种宁静了。
男人听着妻子那撒娇的语气，那柔软的手还慢慢往下去。
顾青寒彻底败下阵来，舍不得她这个样子，抓住了她的手后，便问：“你怎么样才愿意睡觉？”
温暖微微一笑，说：“那你唱歌哄我吧。”
跟顾青寒在一起那么久，还没听过他唱歌呢。
她明天就要上阵场了，唱首歌哄她不过分吧？
顾青寒：“……”
沉默了大概半分钟，顾青寒低沉又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唱得很和缓，温暖听了好一会，也不知道他唱的是什么歌。
本来还打算等他唱完了，再问他，结果温暖打了个哈欠之后，就直接睡过去了。
顾青寒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直到感觉到温暖的呼吸声平稳下去，还打起了很小声的鼻鼾，他才低下头在妻子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温暖，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
*
温暖睡得非常好，昨晚一次都没有醒。
被顾青寒叫醒的时候，外头的天色还是很暗沉，没什么光亮。
不过顾青寒已经开了灯，房间里头光线明亮。
“先起来洗漱吃早饭，等会早点过去考场。”顾青寒说完，便把温暖的外套和毛巾都拿给了她，示意她赶紧穿上。
不过可能是还没清醒过来，温暖的表情木木的。
顾青寒怕她着凉了，便直接给她把外套披在身上，说：“大响已经做好早饭，现在起来洗漱就差不多。”
宁可早一点去考场，也不能踩点。
温暖打了个哈欠，抱住顾青寒的腰，说：“你还没给我一个幸运亲亲呢。”
说完，便昂起了自己下巴，示意他一下。
顾青寒眼睛都发红了，要不是因为温暖要考试，直接就把她摁回去床上吃干抹净，才能身上烦躁的火气吹走。
他低下头，直接吻在了温暖的唇上，说：“媳妇儿，祝你好运。”
温暖笑了笑：“谢谢，我家青寒真好。”
说着，温暖便套上了毛衣和外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今天特别冷，衣服都有点冰冰冷冷的。
温暖起床之后，就没有再磨磨蹭蹭了，赶紧吃了吃饭。
然后再检查了一下准考证和笔橡皮擦那些文具，都准备妥当了再出门。
等驱车去到了考场外之后，温暖就看到了陆司令和赵叔带着乐乐，还有包包粥粥两兄弟在考场外等着了。
为了给温暖高考加油，全家人都出动了。
几个孩子一看到温暖就铺了过去，七嘴八舌说了好多话。
温暖看着半个月没有见的孩子，一个个抱了，又亲了，孩子们才慢慢安静下来。
一个个嘴巴甜丝丝地对她说：“妈妈，祝你考上最好的大学！”
“妈妈加油，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温暖笑眯眯道：“好好好，妈妈一定会努力的。”
陆司令让赵叔把事先准备的暖水袋和手袜拿出来递给温暖，说：“小暖，好好考，不用担心太多，发挥你正常的水平就肯定能考上的。”
陆司令对她信心，比顾青寒还要离谱，刚刚得知恢复高考的时候，就直接替她想了——
到底是上京大好呢？
还是上华大好呢？
一开口就是全国最好的那两所大学，别的完全没有考虑。
这一份信心，怕是只有他这个当爷爷的才有了。
温暖也坚定地点了点头：“谢谢爷爷，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陆司令又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桂枝，分别递给了温暖和顾清兰：“两位女同志，祝你们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温暖看到那碧翠嫩绿的桂枝，一看就不是在京市这边摘的。
说不定，还特地飞了一趟南方，真的是太有心了。
而且这多多少少有点儿迷信，可是陆司令还是这么做了。
难以想象一个大将军做这件事时，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温暖红着眼眶，激动地喊道：“爷爷……”
“谢谢您，您对我真的太好了！”
陆司令拍了拍自家孙女的后背，笑呵呵道：“傻孩子，跟爷爷说这客气话干嘛？快进去吧，不然等会还得找位置。”
温暖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先进去了。”
*
这个冬天是真的冷，无数人哈着白气走进了考场，手都被冻僵了。
可是他们的脸上又洋溢着兴奋的情绪，一张张陌生的脸上又激动地冒出红彤彤的喜悦。
温暖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一刻却平静下来了。
不就是京大和华大吗？
不怂，考就完事了！
铜锣鼓一敲，考试便开始了。
这场高考持续了三天。
不过因为温暖报考的不是英语专业，所以她两天就考完了。
每一科的题目她基本上全都会做，而且还有附加题，对她来说也不难。
反正她把所有的题目都出来了，做完之后也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检查了两次，没有一丝丝的松懈。
两天考试结束，温暖走出考场的时候，看到了顾青寒和三个孩子在校门口等待着。
她看了眼突然放晴的天空，慢慢笑了起来，然后朝他们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