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就不低头,我就要张嘴!
县城茶摊,李正阳伏在茶摊桌子上挥毫写字,成笑宇伫立一旁念着——“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欢呼:“好!好字!”成笑宇也跟着鼓掌。
小男孩土根趴在旁边认真看。
茶摊老板接过字来:“这字气派!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啊!”
李正阳:“哪里哪里!是我们要谢谢您请我们喝茶嘞!”
人群中一个小商贩:“这位先生,我是隔壁卖米糕的,能不能给我也写一副啊,我换米糕给你们吃!”
李正阳:“没问题,我早就饥肠辘辘了!”
又一阵欢笑。
一个系着围裙的男人跑过来,围裙上沾满染料,男人在土根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骂咧咧:“又偷跑出来,留老子一个人干活!看我不打死你!”
李正阳上前拦住:“这位大哥,别打孩子。”
男人:“他是我的崽,我想打就打!走!”土根哭着被拉走了,男人一路走,一路打着孩子。
李正阳:“怎么这么暴力?走,啸宇,看看去。”
跟到染布作坊里,李正阳看作坊里雾气腾腾,两口巨大的锅冒着热气,高高的架子上垂挂着一条条染成灰色和黄色的粗布,蔚为壮观——
土根边擦眼泪边用一根长棍搅拌锅里的灰布。
土根爹一边从锅里往外捞布,一边骂:“几个穷学生写几个破字有什么好看的,我都累死了,你还溜出去玩儿,不干活全家喝西北风去啊!”说着不解气,又走过去踢了小男孩一脚。
李正阳和成笑宇走过来。
土根爹一眼就认出他们,慌忙摆手:“二位,我可不用你们写什么字,我这儿也没地方挂!想换吃食到别的地儿去!走走走!”
李正阳他俩没有走,苦口婆心的劝着:孩子这么小就出来帮工,他应该去上学。土根爹嘟嘟囔囔“他上学?谁来帮我干活?你来啊?”两人再深入浅出:现在是民国了,是新制度新教育,孩子得去学堂,刚才我写字的时候也注意到他好认真的看,他好学呢。能不能让孩子白天去读书,下了学堂再来帮工呢?
“学堂的钱谁出?再招个帮工,钱又谁出?读书?读个屁书啊!读书有什么用,你们倒是读书的,还不照样出来讨饭吃?!”
还没等两人反驳,一个瘦弱的女人从里面走过来,大声喘息着:“你们二位赶紧走吧……东家晓得要发火的!”说着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一看就知是土根娘,那咳嗽是痨病!“这病可大意不得!赶紧去医院……”李正阳脱口而出。
话未落音,土根爹堵上来:“钱呢?哪有钱啊?老板驴打滚的高利贷都还还不上……”
突然,店主带着两个伙计走了进来:“干什么呢?磨磨蹭蹭地不出活?我告诉你啊,土根娘不能再住店里了,她这个病染到布上,哪个商家还敢要啊?”
土根娘见状一着急,吐出一口血来。店主掏出手绢捂住鼻子:“痨病鬼!真晦气!立马给我搬出去!上半年的租金和利息一分也不能少!走!”几个人转身离去。
土根娘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嘴里又吐出鲜血来。土根扔掉手中的棍子,扑到母亲的面前哭着:“娘!我好好干活!我再也不去读书了!娘!娘!——!”
李正阳突然想起什么:“大哥,你等我回来!”说着转身跑了,成笑宇愣了一下,也跟着出去。
他俩跑到米糕店,先前老板要给店门脸写对联的,没来得及。现在,李正阳苦苦求老板预支几个铜板,先去给染布店的大嫂抓副药。老板先说“治不了啦!”,但还是被他们软缠硬磨,给了几个铜板。
长沙岳麓山下爱晚亭,郑小霞、陈静怡、王莹三闺蜜靠着石柱读书。
王莹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看看风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哎?小霞、静怡,你们还真看得进去啊。我还以为出来读书是说着玩玩儿,没想到你们俩这么认真!倒显得我不学无术了!”
郑小霞放下书:“当然是真的了,正阳哥哥、齐钢哥哥、杜鹃姐姐,他们就经常相约来爱晚亭读书,讨论国家大事,还在这里夜宿呢!”
陈静怡:“就是莹莹,你别神不守舍心不在焉了,快认真看书!”
王莹:“认真不了啊!”
郑小霞坐到王莹身边:“莹莹,我怎么觉得你有心事啊?”
王莹低下头,陈静怡也坐了过来。
王莹:“我,我订亲了。”说着害羞的捂住脸。
陈静怡搂住王莹:“真的吗?是哪家的公子啊?”
王莹:“是爹爹做的主,其实你们都见过的,就是,就是上次军训,跟李正阳配合的刘教官,刘立业。”王莹说完红着脸低下头。
郑小霞和陈静怡惊讶的对视一眼。
陈静怡:“可是莹莹,你跟这个刘立业熟识吗?现在可是提倡婚姻自主,恋爱自由啊。”
王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如何自主自由?再说他瞧着也还不错,我就应了!”
郑小霞叹了口气,目光看向远方:“你们说女人是不是都得这样,结婚,生子,劳累而终,难道我们女子就不该参与国家与社会的变革吗?”
王莹拍了拍郑小霞:“我的大小姐,你就别整天忧国忧民了!小心皱纹都要出来了!女子相夫教子是早晚的事儿!”
郑小霞:“莹莹,你这话我是万万不能同意的,我呀,如果遇不到一个两情相悦且志同道合的人,我宁愿独身一辈子,全身心投身到时代的大风暴中去!”
王莹坏笑:“那你要遇上志同道合的人呢,不照样可以投入?我怎么觉得,你的这个人近在咫尺呀!”
郑小霞:“不许胡说!我只把他当大哥哥、亲哥哥!”
陈静怡:“哎哎哎,自我暴露了吧,莹莹可没说是谁啊,那请问小霞同学,你心里想的这位大哥哥又是指谁呢?”
郑小霞急的涨红了脸:“你们两个坏死了,我读书去了!”
李正阳拎着两包草药飞快地跑来染布作坊,成笑宇跟在后面。
土根爹和三个农民抬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土根娘,头发从盖着的布单旁垂落下来,布单上有斑斑血渍。土根哭喊着跟在后面:“娘!娘!你回来呀,我不要你死,娘!娘!你回来呀……”
李正阳和成笑宇目瞪口呆。两包草药从手中滑落。李正阳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张开双手仰天怒吼:“不——!”
满天的染布随风飘动……
一支帆船顺水而下,李正阳坐在船头,默默地望着江水,眼中满含热泪。成笑宇走过来坐下:“正阳,别难过了,乡下天天都在死人……”
“我不是难过是反思,我们想让孩子去读书是不是太幼稚了?穷苦人没有饭吃,没有屋住,看不起病交不起租,怎么可能去读书呢?”
成笑宇:“是啊,这就是乡下的现状!你我无力回天!”
“中国人,中国人呐……”李正阳两眼望着江水。湘江北去,湍急的江水,拍打着船头,发出怦怦的声响。
帆船缓缓靠岸。李正阳和成笑宇走上码头,拾级而上。
码头旁一块空地上,站着坐着许多孩子,女孩居多,有的坐在箩筐里,每人身上挂个牌子,明码标价。父母愁眉苦脸蹲在一旁。
两个一胖一瘦的男人买走一个十二三的女孩。李正阳和成笑宇走过来,呆呆地看着——
胖男人说:“城里人也喜欢乡下丫头了。”
瘦的淫笑:“谁不是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桃一筐啊,哈哈哈哈——!”
李正阳一听,转身追了上去:“两位请留步!”两人回头,狐疑地看他,像是根本不愿意开口回他,只轻蔑地瞥了一眼。
“你们这是要把这妹子卖到哪里去?”李正阳堵在了两人的前头。
瘦子说:“怎么?你看上了?去春月楼吧?随你玩儿!”
李正阳勃然大怒:“她还是个孩子呀,你们这样做,丧尽天良!”
胖子两手一叉,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成笑宇也勇敢地站在前面:“我们是长沙高师的学生!”
“学生不好好念书,瞎蹿什么?滚一边去!”
李正阳:“不行,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把她带走!”
瘦子突然拿出家伙:“呦呵?挡横是怎么着?”拔出的手枪对着李正阳的脑门:“让开!老子的子弹可没长眼睛!”
李正阳:“我偏不让开!”
突然胖子朝天打了一枪。
成笑宇吓得坐在地上,码头上来往的行人四下逃散。
瘦子还把枪对着李正阳。
李正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成笑宇爬起来,上前紧紧拽住李正阳:“正阳!别蛮干啊……”
随着“哼——”的一声,瘦子收枪,胖子扛起小姑娘走了。
李正阳还想上前,被成笑宇死死抱住——
小姑娘被扛上船,她看着李正阳他们两个大哥哥,哭了……
李正阳愤愤地跺脚:“这是什么世道啊?什么世道啊——!”
长沙太平街是条古老而又汇聚传统手艺的街道,到了周末,吆喝叫卖热闹,人流如织穿梭。
郑小霞和陈静怡陪王莹选一些衣服料子,郑小霞漫不经心的看着。王莹拿起一块料子:“这个好看!又明艳质感又好!”
陈静怡:“要做新娘子了就是不一样,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王莹娇俏的:“去你的!”说着看了一眼小霞,上下打量一番,一把拉过来,把料子比在她身上:“你看看,你看看,这个料子配在你身上才显出丝绸的好来,啧啧啧,称得你越发好看了。还别说,你这么一打扮呀,真是长沙城里头条的品貌呢!静怡,你快来看呀!”
陈静怡回头看着,只笑不语。
郑小霞:“什么头条不头条的,难听死了!”
王莹上前摸着小霞的衣服:“小霞,不是我说你,整天粗布素衣的,还像个大家闺秀吗,你真应该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呀!”
小霞轻轻推开她:“粗布素衣怎么啦,正阳哥、杜鹃姐他们不都是这样吗?再说了,天底下穷苦人这么多,有的连布衣也穿不起呢!”
陈静怡:“就是莹莹,你乖乖挑你自己的吧!”
王莹:“哼,不识好歹,懒得理你你们,我去选布料了!”
小霞和静怡正好出去透透气。
另一头,李正阳和成笑宇行走在乡间小路上。
成笑宇:“正阳,往后再遇上拿枪的,可不敢上去玩命啊!”
李正阳:“那也不能看着他们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欺负老百姓吧?”
成笑宇:“那你怎么办?拿脑袋去撞枪口吗?你傻呀,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秀才遇见匪,有理不张嘴!”
李正阳:“我就不低头,我就要张嘴!总有一天,我要把旧中国这座破房子,撞个稀巴烂!然后,盖新的!”
成笑宇:“好好好,你能你能!可这会儿咱们总得歇歇吧,已经连着走了三个时辰了,我是实在没气力了!”
李正阳擦擦汗,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个茅屋,他指着茅草屋:“走,到那儿去喘口气,正好讨点水喝!”
茅草屋旁,一位老伯正打草鞋,旁边摆着茅草、搓好的绳子和几双打好的草鞋。李正阳走上前:“老伯,您好啊,我们是出来游学的学生,向您讨口水喝!”
老伯:“好啊伢子,你们是城里来的?快坐下歇会儿。”说着起身进屋拿出两碗水来。两人接过水挨着老伯坐下。
老伯丛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来:“伢子,你们会认字,能不能帮我看上面写的啥?”
李正阳接过信,成笑宇问:“老伯,这家里就您一个人啊?”
李正阳看着信,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老伯叹了口气:“两个伢子,大的在兵营里丢了命,小的在县里王老爷家做苦工,堂客去年病了,没钱给她治病,生生耗死了,现在家里呀,就我一个人!”
成笑宇愤愤的:“世道不公啊!”再一看,正阳完信,眼睛里有隐隐的泪光。
老伯朝李正阳望着:“伢子,这信上说啥?是不是我那二伢子出什么事了?”
李正阳有点支吾:“没有没有!老伯,您儿子来信说他在县里东家挺好的,这个月发了工钱,过些日子就回来看您!”
成笑宇看李正阳表情有些奇怪,凑过去看了看,不由惊呆。
“趴”的一声,老伯手里的草鞋掉在地上。
李正阳紧张地看着老伯。
老伯眼里已经泪水涟涟:“伢子,是不是我二伢子出事了?他不会写字的……快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成笑宇不安的:“老伯,这信是别人代他写的,说他挺好的!”
老伯看向李正阳,乞求着:“伢子,你们别骗我了,求求你,跟我说实话,二伢子出什么事儿了?”
李正阳咬着牙:“老伯,我跟您说了实话,您老可要挺住啊。”老伯眼里含泪迫切的望着李正阳。
李正阳不忍,说不出口,成笑宇接过来。
成笑宇:“老伯,这不是信这是法院的判决书!”
老伯浑身一抖:“啊?这是衙门寄来的?”
成笑宇:“是的,您儿子半个月前就……没了,判决书上说,说他偷了东家的钱被发现了,怕报官,就把东家的房子烧了,所以被判了死……”
李正阳红了眼睛,急忙摆摆手不让啸宇往下说。
老伯颤颤巍巍站起来:“不可能!我们福生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做了这么多年工,本本分分,怎么会偷东家的东西?更不会烧老爷的房子!伢子,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看错了,我家二伢子真的没了吗?你再好好看看啊!”
成笑宇垂着头不说话。老伯从呜咽变成痛哭,猛锤自己,李正阳起身搂抱住老人。因悲伤过度,老人身子打晃。两人急忙上前,把他搀扶着送进房间……
太平街上,
郑小霞和陈静怡沿着街边走着。她喃喃道:“也不知道正阳哥和啸宇哥游学是否顺利……”
“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你还操心他们?”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蹒跚的走来,进了对面的酒楼,刚一进门就被店小二推了出来,老妇人跌坐在地。
店小二骂骂咧咧:“去去去!还没开张呢,先把这老不死的迎来了,晦气!”
小霞快步跑过去扶起老妇,“阿婆,您没事吧?摔到哪里没有?”陈静怡跑过来搀着老妇另一边。
老妇表情痛苦,疼的呻吟着。小霞转过脸,冲着店小二:“你凭什么推人,阿婆年纪这么大了,摔出个好歹来你负责!”
店小二:“我说这年头真是奇了,进店吃饭的不多,管闲事儿的不少,她是个叫花子,我不想给她,不行吗?”
小霞:“你也是个打工的,穷人疼穷人,你……还欺负别人?她一个老人,你就没有亲娘吗?”
店小二:“我欺负她怎么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小爷我就只比叫花子高一等!”
“你?无耻——!”下霞气得要站起来和他理论,静怡压着她“算了小霞,走吧,跟这种人讲不清楚!”
店小二站在高台上笑了:“小妹妹,你要是心疼她,你带走她呀,当亲婆婆养着呀。别在这里假慈悲,小爷我还忙着要去伺候老爷太太呢!哼!”说着大摇大摆的转身进去了。
小霞牙咬得咯咯响,愤怒喊道:“仗势欺人!”
酒楼上的阳台,站着几个看热闹的阔太太,其中一个往下扔钱:“给!叫花子!接着!”
小霞“啪啪”地像要打掉落下的小铜钱,抬起头:“谁要你的臭钱!恶心!”静怡拉拉她:“快走吧!”两人搀扶着老妇离去,边走边怒气冲冲的盯着酒楼,里面传出一阵阵浪笑。
郑小霞音色灰沉地吐出一句:“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11)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乡间茅屋前,日
李正阳和成笑宇从茅屋里走出来,老伯默默相送。
李正阳:“老伯,我们去县里法院打探一下,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回来把真相告诉您!”
老伯:“没用的,伢子。衙门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二伢子性子烈,一定是被东家害死了……”
“您老放心,如果法院判决不公,我就上书省国民政府,告他们一个滥杀无辜罪!”李正阳说完,成笑宇也咬牙:“对,我们要为您儿子讨回公道!”
老伯擦着眼泪:“谢谢啦!”说着就要跪下。两人急忙搀扶起老伯:“使不得”“使不得呢!”直说让他老放心,他们一定全力去跑。
老伯点点头,走到茅屋前,摘下一串打好的草鞋:“那就劳烦你们了,这几双鞋你们带着路上穿,就算是老伯的一点心意……”
李正阳:“那怎么行?你还要卖钱换口粮呢!”
老伯:“不,一定要收下!收下!”他说着把草鞋硬塞到李正阳手中。
“好吧,穿上老伯的草鞋,脚底板结实!您等我们回来,少则一两天,多则三五天,我们一定能带回你儿子的消息!绝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老伯:“好,等不来儿子的消息,我死了也不会闭眼睛!”
李正阳和成笑宇一起给老伯鞠个躬,转身走了!
老伯目光呆滞,目送着他们,喃喃地:“好伢子啊——!”
太平街上,老妇坐在地上吃着馒头。郑小霞蹲在老妇对面:“阿婆,你慢点吃。”
老妇拱着手连连作揖:“菩萨!菩萨!”
这时候,王莹抱着几块丝绸布料跑来:“哎,你们也不等我!”
陈静怡拉起郑小霞:“走吧小霞,咱们只能帮到这儿了。”小霞回头看着老妇,忽然看到她赤裸着双脚,脚上布满了血痂和泥巴。
小霞跑过去想都不想脱下自己的鞋,给老妇穿在脚上。陈静怡见状也跑过去,帮着小霞给老妇穿另一只鞋。
老妇的眼睛里,忽然滚落出一颗混浊的泪珠——
王莹走过来,腾出一只手拉起小霞,不由分说地就走,静怡追了上来。小霞一步三回头看着老妇,神情哀伤。
王莹:“小霞呀,你可真是有着一颗天底下最悲天悯人的心!可是,满大街都是光脚的穷人,你施舍的过来吗?”
“我是施舍不过来,但是,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发出一点点火光,不就可以温暖这个冰冷的世界!”小霞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陈静怡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王莹不说话了。
三个人默默地离去。郑小霞的一双赤脚,踩在高低不平的石子路上,因为扎脚跳来跳去,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乡间小路上,李正阳和成笑宇打着伞默默地走着,乌云沉沉,雷声作响。
李正阳忽然站住,回头望了望:“啸宇,我怎么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还是不放心老伯!”
成笑宇:“你就是太敏感,没有得到儿子的消息,老伯不会有事的!”
李正阳:“不!我突然想起老伯刚才那句话,他说等不来消息,他死也不会闭上眼睛!这不就是死不瞑目吗?!他已经准备死了……咱们赶快回去!”
成笑宇:“可是,这么大的雨!”他话也不回,转身干脆合上伞,在雨中狂奔而去——
成笑宇:“正阳,你疯啦?”李正阳在大雨中奔跑的背影,瞬间被雨雾淹没了……
待李正阳狂奔到村口,远远见着茅屋前聚集了几个乡亲。
李正阳一愣:“不好,出事了!”
草席盖着一个人。
李正阳冲进来,扑过去掀开草席,如遭雷劈——老伯瞪着眼睛,死不瞑目,脖子上一道通红的勒痕。再抬头看看——屋梁上,垂着一根麻绳!
乡亲女抹着泪:“老哥啊,再苦也得活着啊,怎么就寻阎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