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耸耸肩:“行吧,在外你做主。”
风大,大黑狼们围成一圈挡在周围。
白杬好歹是将火发好了。
草原上有许多小溪流,还有大河。兽人们抓的时候就用爪子将猎物处理好了,现在架在木头上直接烤就好。
胡草碎末来一点,刺刺草粉来一点。再将蜂蜜用自制的小刷子一点点抹匀。
油滋滋一冒,烤肉的香气随着风飘向四处。
兽人们纷纷咽了咽口水,急不可耐:“可以了不,阿杬?”
“哪有这么快。”白杬用石刀将肉划开,露出里面还还是红色的肉,“瞧瞧,里面都没熟。”
架着木头翻个面儿,再放上一点调料。
那滋味儿,就是生活在地底的兽人也能闻到。
“咕咕咕……”
“你饿了?”
“饿了。”
“咕——”
“咕咕……”
等等。
兽人们纷纷看向自己坐着的兽皮底下。
谷跟麦立马趴下,侧头贴近地面。
其余的黑狼见状,毛耳朵内扣,紧盯着地面。
“咕咕……”
谷脸色一变,手指着底下。有东西!
白杬正要靠近,手上一轻,上好的红柳木烤肉被塞进了其他兽人的手里。
他则坐在了曜的手臂上,被带着连退几步,离那篝火处远远的。
黑狼们撅着个屁股,就差把自己塞进泥里了。
再对比自己……
“你放我下来。”
曜鼻尖碰了一下白杬的脸,一言不发。
白杬气恼地勾着曜的脖子,手上使劲儿。眼神询问:怎么办?
曜不躲不闪,甚至半眯着那双灰色眸子,乐意地将自己的脸与白杬的脸挤在一起。好心情道:“饿了没?”
白杬白了他一眼,随后摸摸自己的肚子。
“饿了。”
曜低笑一声,催促几个还趴在地上的兽人:“动作快点,饿了。”
“这个……”兽人们看着地下。
“先吃。”
兽人们看了眼自己的爪子,目测在他们把坑刨开的时候,下面的东西就可能已经跑没了。只能暂且放弃。
他们竖着耳朵,一边烤,一边注意着下面的动静。
那沉浸地样子,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曜不紧张,那就是没有威胁。
白杬动了动腿儿:“我这么大个人了,可以不用抱了。”
曜凑近,注视着白杬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就在白杬警惕,以为他要亲上来的时候。
他脑袋一歪,埋在白杬颈窝。像留下自己的气味一样,胡乱蹭着。
白杬被挤得偏了脑袋。
他用手抵着曜的脸,给自己挣扎出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好了好了,可以了。”
越说这人越来劲儿。
“你属狗的。”白杬笑着,不停地躲。
等曜停下,白杬已经软趴趴地窝在他怀里,乖顺得不行。
闹够了,曜接过兽人们烤好的肉给白杬。
白杬咬了一口。
表皮焦香,滋味只比在部落里的差了一点点。
他小声在曜的耳边道:“你知道地底下的兽人是什么兽人吗?”
“不知道。”
“抓出来看看就知道了。”曜盯着地面,眼中闪着幽光。
中途吃饭到一半,地下的“咕咕”声越来越大,想忽视都难。
兽人们歪头,大口咬着自己的肉,爪子蠢蠢欲动。
忽然,一块草毯往上拱了拱,形成一小块凸起。
兽人们吃肉的悄声放缓动作。
屏住呼吸,两眼放光。
白杬只看见一个漆黑的毛脑袋刚冒出一个顶,兽人已经弯着爪子争先抓去。
“吱——”
惊恐的声音从地底传来,接着是地洞里逃跑的凌乱脚步声。
谷看着手里的黑色毛毛,嫌弃地吹了吹。
白杬皱眉,道:“去洗手。”
“嗷。”黑狼们乖乖地去了。
白杬拍了拍曜的手臂,两人回到了火堆边。
他扒拉着一戳毛细看。
半个指节长,黑得像墨团,质感偏硬。
“刚刚那是个什么?”就露出来一个头顶,晃眼又回到地下,白杬没怎么看清。
“地鼠。”曜道。
白杬:“地鼠……仓鼠?”
曜:“活在地底下地兽人,长得像老鼠似的,都叫地鼠。”
白杬了然。
他就说,兽人们区分部落只会简单粗暴。不是根据颜色就是根据生活的环境。
白杬指节微曲,勾住曜肩膀上绸缎似的长发,道:“我们等会儿跟过去看看?”
曜拿开他的爪子,道:“先吃饭。”
草原上没有什么障碍物,风大得能迷了眼睛。手上烤好的肉被吹几下,立马变得凉丝丝的。
白杬往曜身边靠了靠:“都夏初了,北边还是这么凉快。”
“嗯。”曜拨开他嘴角的头发,让他好好吃。
*
一顿饱饭后,兽人们将地上的火熄了。
草原上不怎么找得到木柴,这些柴火还是他们从林子里带过的。省着点用,晚上还得烧通宵。
用沙土埋了火堆,兽人们兴致冲冲地趴在地上。
白杬疑惑地看了一眼地面,学着兽人们的动作俯身。
“没有声音,早已经跑了。”
曜拉着他起来:“躲起来了。”
白杬拍掉身上的灰,道:“咱那一袋子的酸果树的花还在他们手上。”
其余的兽人立刻期待地看着曜。
曜单手挤着白杬的腮帮子,看他撅起的唇,提起嘴角:“找。”
留下几个兽人看着东西,剩下以篝火为起点,扩散着四处寻找。
小腿高的草地苍翠。
兽人像蘑菇一样,或蹲或站。
白杬身上被曜裹了一层大兽皮,他走在曜的身侧,犹如一只胖企鹅。
“咱们光用眼睛看,这么大个草原,怎么看得到他们在哪儿?”
话落,耳朵被轻轻捏了捏。
“还要仔细听。”
白杬拿下他的大爪子:
“全是呜呜的风声跟沙沙的草叶声,怎么听?”
“要不我们挖洞试试?”
“找到了。”曜停步。
白杬迷茫地看着比他高了大半个脑袋的曜:“哈?”
曜被他脸上的表情逗得笑了笑。
他捏着白杬一缕头发,在他脸上轻扫而过:“没发现?”
白杬沉默摇头。
在曜略微得意的表情中,幽幽来了一句:“怪不得你春天的时候总是犯困。”
耳朵也太灵了。
曜想了想,还颇有几分认真道:“嗯,这也是一个原因。”
白杬撇嘴:“啧。”
曜拉着白杬离开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对跑过来的兽人们点了点头:“挖吧。”
噌的一声,几个兽人掠过。
他们双眼放光地看着草地,像白捡了一堆钱似的。
仔细辨别了一下地底地声音。
随后,兽人们有的用爪子,有的用烧火棍,吭哧吭哧往地底刨去。
差不多半米之后,最后一块碎土扑簌落下,露出一个狼脑袋那么大的坑。
正正好,下面就是他们部落装酸果树花的兽皮袋子。
袋子半开,能看到一些白色粉末。袋子拿出来后,周围倒着一堆黑色的毛球球。
白杬走近瞧了眼。
地洞里内壁整洁,方向是往北。
里面也没有什么食物的残渣,枯草干木头,连植物的根茎都不见一块。
白杬遗憾:“这里还没到他们的窝呢。”
兽人们用烧火棍将下面沾满了粉末的地鼠逮出来。
白杬这才看清他们的模样。
豆豆眼,前肢短,后肢粗大。
耳朵像熊耳朵,是极为规整的半圆。长相接近土拨鼠,又有种仓鼠的软萌。
有黑色的、灰色的,甚至还有一只全身金灿灿的。像小说里的寻宝鼠似的。
体型跟一个狼爪子差不多大。
毛毛还算干净,两个小爪子缩在身前,脸上还保持着晕过去之前的震惊表情。
白杬看着他们歪出来的舌头,忍俊不禁:“看这样子,没个两三天是醒不过来了。”
谷跟麦两兄弟蹲下。
谷用焦黑地烧火棍戳了戳肚子圆鼓鼓的地鼠,嘀咕道:“这是黑狼部落的地盘,他们来了也就算了,还偷我们的东西。”
麦:“万一以后打洞偷到部落里怎么办?”
两兄弟对视一眼,道:“不能就这么算了。”
按照部落的一贯作风,确实不能直接将他们放了。
白杬道:“那就得等他们醒过来。”
“不过咱们还要巡逻呢,难道把他们带着走?”
曜拍板:“带着。”
“嘿嘿……”两兄弟一手一个,拎着他们的小短腿放在拉车上。
等几个小偷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离家很远,肯定要吓得昏过去。
某些时候,黑狼还是有些恶劣的。
地鼠被扔进兽皮袋里。
兽人们又在草原上四处闲逛。
这么大的地方,应该不止着五个地鼠。要是能找到醒着的,他们就不用白给他们当拉车的。
可惜,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一个。
斜阳西落,天幕暗淡。
圆月挂在草原的尽头,黄橙橙的,像月饼里硕大的蛋黄。
没了树木的遮挡,整个星河在眼中坠落。
繁星漫天,没有污染地大荒比想象中地更迷人。
他沉浸在自然的神秘之中,嘴角翘起,神色也愈发柔和。
“虽然这里是冷了点,但是星星好像离我们更近。”
没得到回应,白杬翻身看着身旁的人。
曜嘴角含笑,缓慢凑近。
白杬抓着兽皮毯子,脖子后仰,顺带瞪了他一眼。
还有其他兽人在呢!
曜将他抱紧,吻落在他眉心。
白杬睫羽颤动。
他敛下眼底的笑意,安静地窝在暖烘烘的怀里。
最亲密地拥抱,传递着两人的体温。
只要曜在,不管是在山洞里还是在大草原,他都能睡个好觉。
此时,不知哪个山脚下,地底。
一个硕大的圆洞之中,干草堆积,还有不少绒絮。
洞里干燥,很适合睡一觉。
地鼠部落的兽人们此刻聚集在一起,漆黑的洞穴里满是瓦亮瓦亮的圆眼珠子。
“兽人们回来完了吗?”
本是按照惯清点数量,可忽然一声焦急的声音传来:
“族长,五个幼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