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熊实在被熏得受不了, 不耐烦地前腿蹦起,将背上的拉车掀开。
“这些死鸟,是在路上拉屎了吗!这么臭。”
“你欠揍!”零星雪鹰从山洞里飞出来。
他们本来在山洞里就被外面白熊带来的气味熏得头晕, 现在飞出来,那味道更是直冲鼻尖。
能这么搞雪鹰的, 除了白熊没有其他兽人。
雪鹰兽人们脸上黑沉沉的。
大半夜也就罢了,还整这么臭。
看来又是欠收拾了!
他们猛冲下去, 鸟喙对准那些已经将盐掀翻在地的白熊。
“以为你们还算安分, 没想到小动作倒是不断。”
白熊兽人们以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谋划,早已经憋不住了。破罐子破摔,捞起装着盐的兽皮袋子往雪鹰身上掷去。
“老子忍你们很久了!”
“我们也忍你们很久了!”
吸入不少酸果树花的雪鹰兽人避开的动作慢了一拍, 猛地被兽皮袋砸在了头上。
身子一歪,随着盐袋重重落地。
咔嚓一声。
胸腔被百斤重的盐压住, 直接碎裂。
雪鹰兽人们被熏得犯困,看到眼前的一幕,目眦尽裂。
“你们居然敢!”
白熊兽人也没想到他们这么脆。
面上惊了一瞬,继而得意得哈哈大笑。
“活该!早看你们不爽了!”
白熊不瞎, 就算是在夜色中, 他们也能辨得这些雪鹰兽人有点不对劲儿。
地上的盐早洒了,与雪沫子混为一体。
按照以往的做派, 他们早就挥着棍子打过来了。可都已经砸死了一个雪鹰兽人, 其余的兽人面狠动作却软绵。
挥爪子跟挠痒痒似的,连他们的皮都穿不透。
且就几句话的时间, 雪鹰居然落下好几个。
飞得歪歪扭扭, 不是头撞在地上, 就是偏离他们撞到了石头房子。
要不是这些气味还在蔓延, 白熊兽人都要以为这些雪鹰兽人是脑子被抠出来了。
白熊咧嘴, 眼中的笑意急速变冷。猛然挥着爪子而去。
他掐住领头的雪鹰兽人的脖子,阴恻恻道:“你不是很能耐吗?我说过的,我会收拾回来的。”
雪鹰尖锐长啸。
即便是脑中困顿,反抗白熊时依旧有极大的力量。
鸟爪成钩,冲着白熊肚皮而去。
白熊不敢轻敌,另一只手立马搭上他脖子。尖牙毕露,狠狠一咬。
脆响一声,还没到自己肚子上的鸟爪松了下去。
他抬头,脸上是温热的鲜血。
红得发黑。
他舔了下嘴唇,冲着地上“呸”了一声,冷笑道:“呵,死了。”
他眼中泛红,望着地上还扑腾翅膀的雪鹰兽人。“死一个也是死,死两个也是死,都杀了才好!”
其他的白熊兽人见状,眼中燃烧着熊熊仇恨的火焰。
趁你病,要你命!
老子们之前受到的打骂,现在全让你们的命来赔!
“愣着干什么,杀!”
雪鹰兽人听着白熊爪子下一声声断脖子的咔嚓声,心中发寒。
白熊目光闪烁。
掰甘蔗似的,逮住一个掰一个。管他寒不寒的。
酸果树花的香气弥漫,是区别于他们进来时闻到的味道。
很明显,雪鹰兽人就是被这个东西搞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味道。
但是他们肯定,现在这个地方有第三个队伍。
且这个味道他们闻了没事儿,还有可能是这藏起来的兽人想借他们的手收拾了雪鹰。
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现在兽王城市在大肆搜刮盐,结合大荒盐湖的情况,这个势力来很有可能是想拿盐。
只要不搞他们白熊兽人,他都可以装作看不见。
一个部落的族长,都没有真的蠢的。
他一手逮住一个鸟头,掰树枝一样使劲儿一扭。又是两个雪鹰兽人的命。
他咧嘴,要是后面没什么事儿,他们还得好好谢谢这个藏着的部落。
要不是他们帮忙,怎么能这么轻松地弄死这些臭鸟。
*
起先,睡得正好的雪鹰兽人们听到下面白熊的嚷嚷声,下去的兽人不到一百。
剩下的继续睡觉。
梦中闻到特殊的味道,警惕的雪鹰兽人不是没有醒来。
但挣扎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中招了。
他们凭着一股劲儿,愤恨地冲下山,要收拾罪魁祸首。
但好些中途发作,晕死过去。
所以就出现了这一幕——
漫天的雪鹰在半空收了翅膀,颜色纯白,如雪花一样坠落。
啪的一声。
鲜血溅开,雪上红梅尽数绽放。
雪鹰摔成了肉沫。
见越来越多的雪鹰如此,白熊眼中冒着兴奋的光。
开始还去还手,现在是捂住自己的头,像在烫脚的锅里蹦跳。
一边躲着被砸,一边双眼发光看好戏。
雪鹰落了好一阵,为首的白熊估摸着死了的雪鹰数量,立马道:
“山洞里还有雪鹰兽人。杀了他们,雪原部落就是我们的了!”
所有的白熊欢呼往山上跑,脚下踩着雪鹰兽人的尸体。
上千斤的重量压在死去的雪鹰兽人的身上,像放鞭炮一样,骨头噼啪作响。
血流一点,雪白成了血红。
*
地洞。
每个洞口都趴着黑狼部落的兽人,他们用手遮住自己发亮的眼睛,盯着下方的动静。
砰砰砰的脚步声往山上去了。
曜立马领着兽人们快速往下。
浑身涂满了臭草的兽人们依旧警惕。边跑边注意着四周的兽人。
兽皮袋被夹在腋下。
兽人们如疾风,快速钻进着一个个堆满盐的石头房子里。
挖盐,装袋,运送。
大家分工合作,如辛勤的蚂蚁。
装好的兽皮袋通过十几个地洞口送入洞中,地洞里早已经准备好的兽人们挨个儿将兽皮袋往山南端运走。
盐源源不断。
山顶上,风声猎猎。
白熊大嗓门的笑声时不时地传下来。狼兽人们听见了,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白熊兽人沿着山顶绕了一圈儿,绕到哪个方向,兽人们就将那个方向的石头房子里的盐小心搬走。
雪原部落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整个后半夜,山间回荡着白熊兽人的笑声。
默默藏在山洞里,帮着兽人们运送盐的冰听着外面的声音,低着头,眼眶通红。
阿爸阿父,族人们……雪鹰死了很多很多。
山上,死了的雪鹰被黑熊兽人们玩儿似的扔下来。一声声巨响在地上炸开,冰嘴角翘得越来越高。
地洞里黑暗,兽人们忙着搬运东西。
见到冰在一边堵住洞口不走,一把拎着他后脖颈,拎小鸡似的将人带到一边。
“做不了就不要做,休息。”
恶声恶气,听着像要收拾人。但实际上,这是难得展露柔软一面的狼兽人在别扭。
帮了自家忙的兽人,狼兽部落自然不会亏待。
“做得动!我还可以!”冰忙抱起自己的盐袋,积极地跟上前面兽人的脚步。
外面雪鹰砸地的声音响了多久,狼部落就搬了多久的盐。
两百人出去,半夜的时间,将石头房子里等待着下一次运输的盐搬了个空。
连之前黑熊兽人们摔在地上的都没有剩下。
目的达到,天光也破晓。
兽人们早就将地洞的入口堵得严严实实,挪到了山峰的南面。
石头房子里里外外的痕迹被兽人们处理了个干净,不担心兽人会找到他们。也不担心这么多雪鹰兽人们的死会赖在他们的身上。
无事一身轻。兽人们看到这么多的盐,已经是乐得嘴角往耳根咧。
雪原部落送到西荒一次的量自然不少。
比上次糖送过来的多多了,堆起来看着比今年收的稻谷还要多。
这次回去,就算是盐井没有打出来,只要不再增加兽人,肯定够吃一年。
殊不知,部落里现在的兽人已经上了万数,不再是之前的千数出头。
“该回去了吧?”
所有兽人看着堆满了地洞的盐,脸上都是笑意。地鼠族长揣着爪爪,一脸崇拜地看着这些狼兽人们。
比起狼兽人这次搬运的盐,他们以前那点像小崽子过家家,什么都不是。
他美滋滋地搓了两把自己的脸。
再一次感慨,加入黑狼部落是他做过的最好的决定。
一听到问回不回去,兽人们蠢蠢欲动。
出来现在,跟他们作伴的不是堕兽就是盐,他们都已经忘了多久了。
雪原上的冬季跟他们那的冬季不一样。每一天都是极冷的只记得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具体分辨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时候。
兽人们着急,冰也着急。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万一狼兽人们真的就这么走了怎么办!
冰着急搓手。
动作越来越快,快得满是茧子的手心好像都泛疼。
“不行,你们不能走!”冰脱口而出。
兽人们转头,全部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地鼠族长眉头一皱,见兽人们变了脸色,立马笑着捂住冰的嘴。
“啊哈哈哈……他就是从小不会说话,这次也帮了我们,肯定是没有恶意的对不对。”
冰连连点头,拉下地鼠族长满是泥土的爪子。
“对对对!我没有,没有恶意的!”
曜看向后面那些狼兽人,冷声道:“行了,别吓人。”
“嘿嘿嘿,你胆子真的小。”
狼兽人的手臂搭上冰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这一路上,你一直欲言又止,看得我们都着急得很。”
“说吧,你想干嘛!”
冰的脖子被狼兽人勾住,他猛地缩头。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欲言又止,但是他听懂了后面一句。
“我……我……”
“哎!”狼兽人们的性子可没他这么扭捏。有的都急得爪子透出兽皮,直接在石头上划拉出几道划痕。
地鼠眼睛一亮,立马扑过去抱住狼兽人小腿。
“大爪子!好厉害!”
“咦惹~”
狼兽人拎着地鼠族长,将他搁在冰的肩膀上。
“你要说就说,不说我们真的走了。到时候你想说,你都……”
“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走!”
“我想你们救救族人!”
冰几乎是吼出来的。
好在这里没什么兽人,不然立马会被发现。
地鼠族长坐在他肩膀上,耳朵都快被震聋了。他爪子在冰的头上划拉几下。
“小声一点,小声一点。他们耳朵很灵敏的。”
冰紧张得哆嗦,两句吼完,见所有的兽人都看着自己。
他慌乱地一把将肩膀上的地鼠族长抓下来抱在胸口。
声音也小了下来。
“我们,我们也想加入黑狼部落。”
话落,地洞里陷入沉寂。
以为狼兽人们不同意,他咬牙,将自己唯一的筹码拿出来。
“我们还知道好多盐,藏起来的,他们都不知道。所以……所以可以帮帮我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连地鼠族长都要竖着耳朵凑在他嘴边才能听见。
地鼠族长听完,看着面前这个瑟缩的青年,叹声道:“你不要怕,他们不吃人。”
现在黑狼部落缺兽人,肯定愿意接纳其他的兽人。
而且就算不用黑狼兽人帮忙,就剩下的那些雪鹰,光是白熊也能收拾了。
曜没有点头,而是道:“你可以先去看看你的族人们,免得外面打起来了他们被殃及。”
冰一听,精神立马绷紧。
他眼中遗憾一闪,闷头往山洞外面走。
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