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 白杬一脸生无可恋地蹲在大黑狼的脑袋上。爪垫踩着黑狼的头皮,蔫巴巴地晒着太阳。
毛毛上的水分蒸发,狼毛蓬松, 像云团一样洁白。
白杬甩了甩头,轻巧地从大黑狼的头上跳下来, 往一旁在做饭的地方去。
大黑狼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站起来, 慢悠悠地跟在白狼身后。
“阿杬, 你饿了?等会儿就好了。”
树在石头临时搭建的灶台边忙活。
草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长发湿润,随意地披在身后。
手上时不时地往锅里扔上一点东西。
鼻尖是烟熏味跟柴火香, 白杬打了个喷嚏,默默走到草的身边蹲下。
身后, 曜也蹲坐着,长毛大尾巴盘在腿边。
目光落在糯米团子似的白狼身上,尾巴尖愉悦地动了动。随后一弯,挨在了白狼的后背。
这里是草地与荒漠地边界, 树木有, 但是不多。往西边眺望,能看见青黛色的巍峨高山, 连绵起伏, 横亘在整个荒漠的西边。
黑熊一家也洗好了,甩干身上的毛围过来。
耳愉悦地牵着自己的伴侣, 坐在火堆边。“咱们已经出了沙漠, 剩下的路不说好走, 但是吃的多了。”
白杬:“可算能吃上新鲜的肉了!”
再吃肉干, 他牙倒是还能适应, 但是腮帮子已经嚼得发酸了。
曜看着白狼头顶噌的一下立起来的耳朵,微眯眼,黑曜石般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大耳朵也跟着抖了抖。
大脑袋往前,眯眼抵在白狼头上。
白杬脖颈瞬间弯下去。
白杬不满,往后一撞。曜扯开身子,两个前爪微微分开。接住了滚成球的白团子。
整个抱住,匍匐下去,将白狼藏进了胸前长长的毛毛里。
他惬意地眯眼,发出低沉的,呼噜呼噜的愉悦声音。
白杬挣扎着,只能从长毛里探出个脑袋。身子挣扎不脱,只能这么生无可恋地趴着。
“嗷!”
大黑狼舔了一下白狼的脸,低低道:“乖。”
*
溪水是从西边流过来的,兽人们在下游洗干净身上的灰尘,然后一边晾着毛毛,一边搭建晚上休息的兽皮棚子。
现在不是寒冬,兽人们的体质也用不是蒙古包样式的兽皮棚子。所以大家都是用一个三脚架,绑着兽皮,能晚上挡挡风雨就行。
至于棚子里面,就铺上一层兽皮。
有干草的放上一层干草,随后搁上个兽皮睡袋。这样就可以将就一晚上了。
五十多个兽人,分作三个队伍。
一队跟着山猫灵,负责出去找能吃的东西。一队跟着树,负责暂时做点能垫肚子的食物。再一队就是跟着飞,负责搭建帐篷的事儿。
大家分工明确,该做什么心里有数。
到饭点儿了,帐篷也搭好了,饭能吃了。就是迟迟不见出去狩猎的飞回来。
白杬担心兽人,正要提议去看看。
远远的,就在荒漠那边看见了兽人的身影。
飞带着兽人们急速奔跑,到了驻扎的地方,直接屁股往地上一坐。
累得吐着舌头直喘气。
白杬疑惑:“你们不是去西边抓野兽去了,怎么从荒漠这边回来的?”
“追着野兽追过去的,不过到了荒漠那边就找不到了。”
所以这次算是空手而归。
白杬:“先吃饭,也不缺这一顿。”
“行。”
饭后,兽人们捧着肚子,舒舒服服地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往睡袋里一钻,闭上眼睛享受美好的睡觉时光。
今天留下的这半天时间依旧是休息,明天早上之后,兽人们才会继续赶路。
累了的兽人都去自己的帐篷里睡觉去了,还有精力的,都蹲在那小溪边,看着里面甩着尾巴四处游动的鱼以及横着走的螃蟹。
“阿杬,今天晚上喝不喝鱼汤?”
白杬吃饱了就犯困,他身子被黑狼圈着,狼毛如毯子一样盖在他的身上。
就是不进帐篷也暖和极了。
白杬打了个呵欠,下巴搁在大黑狼的背上。
眼睛半阖,困顿道:“溪水里的鱼小,也没多少。煮出来还不够分的,你们还是回来休息吧。”
“我们不累。”
白杬侧脸在干净的狼毛里蹭了蹭,咕哝:“随你们。”
眼睛闭上,没半刻,就睡着了。
草丛深深,只有一两根儿细瘦的小树立在草丛里。
大部分的兽人都睡着了,围着西边顿了一排的狼兽人们还津津有味地捞鱼。
风吹动,草丛窸窣。
连带着拉车上盖着的兽皮也好像被吹得动了动。
曜眼皮微掀,掠过那几辆拉车。
他将窝在树皮上的白杬团了团,脑袋搁在他的膝盖上,继续打盹。
*
太阳东升西落,光影变幻。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了。
现在春季过半,太阳底下呆久了,略微晒人。
白杬不舒服地将晒得发烫的脑袋往大黑狼的脖颈处拱了拱,随后迷糊着坐起来。
抬头看了下太阳,估摸着已经是下午三点。
摸了摸自己还微微平坦的肚子。还行,不饿。
他动了动自己的腿,一股酸麻的触感顿时刺激全身。
他哆嗦了一下,苦着脸将腿上的大狼头移开。
缓了好一会儿,白杬爬起来。
见兽人们还在小溪边摸鱼,白杬一瘸一拐,慢慢走过去。
“抓到了多少?”
“很多!”
这里应该没有兽人,就是有,那也肯定很少来。
因为溪里的鱼是密密麻麻的,成群而过。
兽人们随便砍了根儿木头下来,弯曲之后粗糙地绕了十几根结实的草叶上去。
随随便便往溪水边垂到水里的地方捞上几下,一次少不得五六条的小鲫鱼。
一个午觉时间下来,差不多四五十条有了。
白杬看着他们找不见容器,直接扔在锅里的鱼。笑着摇摇头,撸起休息,开始杀鱼。
鱼儿都不大,三指宽的已经是最大的了。
白杬就蹲在河边,将殷红的鱼鳃抠出来,然后用刀片刮掉鱼鳞。
再在鱼儿尾巴上面一点用刀片一划,手上沿着肚子往下一挤。
内脏什么的就都出来了。
一条小鱼收拾起来也不过几分钟。
要是嫌麻烦,鱼鳞不刮也是可以的。
帐篷里,陆陆续续有兽人出来。
草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站在帐篷前环顾一圈儿,最后走到白杬的身边。
“阿杬,晚上吃鱼呢。”
树后他一步出来,见兽人们还在溪水里乱搅,道:“鱼汤吧,也够一锅了。”
白杬点点头:“你是厨师,你决定。”
兽人们沿着溪水上游走,又见着不少散落着石头的水沟。水中清澈,比刚刚走过的地方还要深一些。
他们眼睛一亮,又开始抓。
醒来的兽人多了,处理鱼的兽人也多。
这边处理完一批,兽人们又捞起来不少。
其中还有螃蟹、泥鳅之类的。
甚至于,在摸岸边的时候,兽人直接在洞里摸出一条蛇。
白杬猝不及防,一个没稳住,直接跳脚往后退了两步。
他眼前泛白,只听得见自己砰砰砰的激烈心跳。
“嘿嘿嘿,阿杬,这个比鱼有肉。吃不吃?”
白杬狠狠吸了一口气。
然后绷着脸,连连后退。
后腿撞到了趴在地上的曜,往后一倒。顺势窝在大黑狼圈起来的怀抱。
白杬悄悄揪住狼毛,稳住声音,语速略快:“不吃。你扔了,小心有毒!”
兽人问还蹲在岸边,不愿意下水的灵:“阿灵,这个可以吃吗?”
灵看白杬像强撑着,但脸上微白。想都没想,道:“不可以。”
“真的?”兽人不死心,这么大一条蛇呢。抵得上二十几条鱼了。
灵抖了抖爪子上被溅的水花,点头:“真的。”
“可惜了。”
兽人拎着蛇尾巴,抡圆了往远处一甩。
窸窣几下,蛇就不见了身影。
白杬松了口气,肩背微曲,埋头藏进厚实的毛毛里。身体后知后觉地哆嗦了两下。
“阿杬怕蛇?”曜的大脑袋搁在白杬的腹部,狼眼注视着在自己身上憋红了脸的人。
白杬郁闷不已:“你又不是不知道,问我做什么。”
大黑狼拱了拱白杬的手。
修长白皙的手指顺势落在了大黑狼嘴巴上。
手指被逮住。
黑狼张嘴,轻轻咬了一下。
白杬偏头,憋在毛毛里久了,鼻尖泛红。
“你不许说。”
他声音含糊,眼微绯红。吓到了,说得跟撒娇似的。
“怕蛇而已,要是不告诉他们,以后还会这样随便抓一条蛇起来再吓着阿杬怎么办。”
白杬顷刻绷着脸:“不会,我是祭司。”
曜轻笑,目光落在拉车上那截红色的蛇尾巴上,慢慢点头。
“好,不说。”
*
休息一晚,兽人们继续赶路。
一路上,草地过度到稀疏的林木,最后便出现了数不清的参天大树。
按照行进的路,应该是直接往西边。
但是兽人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往北边移动。
白杬仔细想了想,好像将西荒跟东荒分割开来的,是中间横亘着的一条上千公里长的大裂谷。
白杬拉着曜直接问:“裂谷那边是不是还有一个大部落?”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叫做高山猫部落。
曜:“嗯,是有这个部落。”
走在前面的黑熊耳这会儿转过身来,笑呵呵地道:
“走大裂谷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花费的时间要更多一些。”
“但是那边景色好看,在其他地方是见不到的。”
白杬摇摇头:“就是问问,倒不用为了看个景色耽搁时间。”
大黑狼与身侧的白狼交颈,低声道:“以后要是想去,我带阿杬去。”
白杬:“好。”
往北边走了五六天,能明显感觉到温度比在南边的时候低一点。能隐隐看见北边的雪山的时候,兽人们继续往西边走。
过了大裂谷,就是西荒的地界了。
如此,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月的时间。
要去兽王城,剩下的路程快的话一个月就够了。
天气回暖,动植物逐渐繁茂。
兽人们停了下来。
趁着这边离兽王城还很远,先补给食物,做些能长时间保存的肉干。
在兽王城那边,就不敢贸然捕猎了。
停留了大概五天,搜罗完这片的野兽,兽人们继续出发。
一路上见识到不同的景色,当看见密密麻麻的松树林的时候,白杬也没多少稀奇了。
之后,他们便一直在松树林里行走。
见着能吃的就搜集起来,拉车满了一个又一个。
再往西,一会儿草原,一会儿森林。
二十多天后,到了西荒核心地带。
兽人们不约而同地谨慎起来。
*
“在西荒,北部的动物没有南部跟中部的多,所以他们是看不上我们黑熊部落生存的地方的。”
这是兽人们再走了一个月之后,见到光秃秃的黑熊部落时候,还记得黑熊耳说过的一句话。
此时,见到黑熊部落里的情况,他们不约而同在心底感慨:
“看不上这个地方,但是他们看得上黑熊。”
与他们部落一样,黑熊部落也遇到了袭击。
*
这一个月,兽人们在西荒的活动是谨慎得不能再谨慎。
一刻钟前。
到了黑熊部落之后,兽人们等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