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口一个“坏男人”喊得正欢。
就见身后有人走近,高高地遮住了门口的光。
乔柠抬眼看了眼门口,霎时本能地挤出个惊恐假笑,干巴巴地“哈哈”两声,急忙推推沈烛,手指摆到唇前,作出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再说。
可沈烛背对着门口,哪里能懂乔柠的意思。
他见乔柠满脸担忧地朝后方指了指,以为她是想让他别那么大声,以免被裴灼听到,当即安慰她。
“放心吧姐姐,这房子隔音效果特别好,他听不到的……不,就算他听到也没关系,反正他欺负了爸爸,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不会放过他!”
乔柠见裴灼脸色瞬间黑了个底朝天。
表情顿时更拧巴了。
她本能地把沈烛朝自己方向揽了揽。
将他护到身侧。
“……时、时间不早了,走,你不是有题不懂吗?姐姐给你讲题好不好?”
“姐姐,现在可不是讲题的时候!”
沈烛小拳头握得死紧。
极为执拗地又拽住乔柠,想将她拉入自己队伍。
“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把那个坏男人赶出家门!”
他讲的正起劲。
可话音刚落,就忽然感觉脖间一紧。
随即。
那张英俊阴沉的脸映入他眼帘。
“你要把哪个坏男人赶出家门?”
男人眉目间阴气沉沉,像是积蓄着一团寒冷黑雾,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侵袭而来。
只冷冷一眼,便叫沈烛闭了嘴。
但沈烛这次认定了他欺负苏星轨,很快,就又从这威慑中清醒过来,虽然此刻正被拎在半空,却还是手脚乱舞地朝他攻击过去。
“你!你就是你!你这个家暴的坏男人!我不会再让你接近爸爸!”
“就凭你?”
裴灼不屑地哼笑一声。
又伸长胳膊,将这不听话的小子拉远了点,等沈烛终于精疲力尽不再挣扎,这才拎小猫似的晃了晃他。
“等我和你爸爸结了婚,我第一个就把你赶出家门!”
他说完,这才将沈烛朝乔柠怀里一丢。
又越过他们,从柜子里拿了餐盘,开始准备早餐。
乔柠哪里还敢多待,急忙就要抱着沈烛出去。
却听沈烛还在不服气地嚷嚷。
“你这个后爹!后爹!”
“看来在你也知道,我和他是注定要结婚的。”
裴灼却似乎很满意“后爹”这个称呼。
他拿了一整盘早餐走出厨房,临上楼前,还不忘塞个小面包到沈烛嘴里,堵住他委屈巴巴的叫嚣。
“感谢你的提前祝福。”
“里……!”
沈烛差点没被他气死,无奈身体被乔柠死死拦着,嘴里却又塞了个小面包,将所有不服都淹没在后头,模糊成不清不楚的音节。
“……里则个坏蓝人!里不要碰窝papa!”
苏星轨站在楼梯口,将这一切全都听在耳朵里,见裴灼端着一大盘早餐走过转角,这才出声讥讽他。
“一大清早就欺负小孩子,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怎么起来了?”
裴灼没想到他竟已出来。
急忙快步上前,单手扶住了他。
“你这两天就好好躺着养病吧,别下床了,要什么跟我说就行,我帮你拿。”
“你当我是纸糊的吗?一扯就烂了?”
苏星轨白他一眼。
故意活动了一下肩膀,表示自己根本没事。
“才那么一点伤,我还不至于下不了床,你瞧,我…………”
他嘴上是那么说,但胳膊才转了一圈,就听肩胛骨处“嘎达”一声轻响。
疼得他眉心猛然一跳,当即抿起嘴,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今天是周末,公司有不少还在读书的练习生都会挑这时候来,金发他们老早就走了,只有乔柠过来陪沈烛写作业,顺便两人对对戏,便还留在家里。
苏星轨刚才洗漱时看到了脸上的伤。
经过一整夜,淤痕已经变深,青一块紫一块难看得要死,不管怎么说都不该出门了,省得四处招摇展示,惹人非议。
他被裴灼扶进房间,又发短信给倪进说明情况,请了半个月假,这才乖乖把那一盘早点给吃了。
裴灼也没说什么,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吃。
等他吃完,怕他无聊,又问他有没有什么想看的想玩的。
周末股市不开,苏星轨闲着没别的事可干,又不想真的一直闷在房间里,便提议要下楼去看电视。
如今已是一月初,新年也慢慢近了。
再过一个礼拜,学生们就要放假回家,公司那边可以歇一歇,金发他们大半要回家过年,反倒是乔柠爸妈常年出差在外,今年干脆打电话来说不回家了,让她去叔叔家蹭年夜饭。
乔柠也不乐意,干脆和苏星轨说好,今年来他家过年,今早就是提前把东西搬过来。
窗外一直淅淅沥沥下着雨。
即便已经白天,天空也依然灰蒙蒙的,将室内灯光衬得愈发温暖惬意。
乔柠正在餐厅给沈烛讲着题。
裴灼将苏星轨抱进沙发,给他盖了条薄毯,自己也坐到他身旁,摸出本经济学的书翻看。
壁炉里柴火噼啪。
苏星轨百无聊赖地换了一圈电视台,始终没翻到个中意的,便抬手将音量关小几分,又抄过桌边漫画,毫不客气地将裴灼当成人肉靠垫枕着,甚至还用脑袋探了探,理直气壮地在他肚子上找出个软和舒服的位置。
裴灼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枕着。
修长的手指抚过他细密发丝,宠溺地揉了揉。
假如不是知道他是个多危险的反派。
假如不是知道原书里,他究竟怎样对待过这具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在男人温热掌心抚过他头顶的那一瞬间。
苏星轨差点要将这份温柔信以为真。
少年明亮的眸子幽幽暗下。
无视男人的抚摸,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漫画上。
上午很快过去。
临近午餐时,有人摁响了门铃。
乔柠和沈烛正偷偷打着游戏,眼看已经苟进决赛圈,正是要吃鸡的紧要关头,实在腾不出空去开门,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却还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手机上,好几分钟都没再往前走一步。
门外的人没有放弃。
眼看没人来开门,又重新摁了一遍。
这回就连客厅里的裴灼都被惊动,不由回过头来,朝门口侧目。
一片门铃声中,就听终于跑去开门的乔柠迟疑出声。
“你是……啊,你是那天聚会来过的那位对吧?”
听这动静,来的应该不是金发他们。
苏星轨也跟着支起耳朵,扭头冲门口方向望了一眼。
灯光昏暗。
来人被乔柠领着,缓缓走过转角,被勾出个模糊身影。
那是个单薄瘦弱的少年。
他清秀的脸被雨水淋得湿透,睫毛都糊成了一块一块,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水,眼睛却清透明亮,笃定地望向客厅中那男人。
灯光在他脸上轻拂而过。
终于清晰地描摹出他五官。
还等不及走近。
就听裴灼已开口,语气不善。
“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我哥。”
沈映辉头一回面对裴灼没有怯场。
甚至都没有停下脚步,直直朝着沙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