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近距离的对视,让皇帝看向她时的那个眼神,牢牢的烙在了她的心里。
以往,当皇帝还是七皇子时,宋知萱曾阴差阳错和他有过几次短暂的交集,那时候由于身份原因,两个人就算短暂对视也隔着不短的距离。
但是,宋知萱觉得自已就是运气不好,就是真的命苦,明明那么温润的七皇子,宫里上上下下都赞不绝口的七皇子,自已就那么倒霉,就能撞到七皇子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宋知萱想到这些,差点哭出声来。
当初的遥遥对望都能让宋知萱存上心理阴影,更别说此时此刻,再近一些,她怕是都能感受到皇帝的鼻息了。
所以可想而知,目前的这一幕对宋知萱的冲击有多大,以至于她整个人是跪在了地上,也请安了,可她脑子里可以说是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已该说些什么。
宋知萱支支吾吾的开口:“皇上,奴婢,奴婢已经好多了,谢皇上关心,奴婢真是惶恐,不知皇上,皇上怎么会在这里?皇上……”
宋知萱断断续续的话落到皇帝耳朵里,他低头,看着眼前跪着的女子,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害怕自已。
明明自已好像什么也没对她做过,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已对着她不是一直平静温和嘛?怎么她不怕别人,偏偏就怕自已?好像自已能把她吃了还是怎么?
就算有那么几次意外,宋知萱可能有些惊讶于自已的真实性子,但她等在先皇身边,那个男人比起自已不是更没有底线吗?
她连那个男人都受得了,怎么唯独见了自已好像很害怕一样。
皇帝有些不解。
思来想去,皇帝仍然觉得自已为数不多的好脾气和耐心都用在宋知萱身上了,因此,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见了自已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最多最多也不过就是先皇当时的血不小心溅了一些在她脸上,而已嘛。
她入宫时间也不算短了,难不成还怕血腥吗?
宫里比血腥更可怕的事情,不是更多吗?
皇帝想到这里,不由得挑了挑眉,他看着抖如筛糠的宋知萱,眼底染上一丝笑意。
他多少有些不怀好意,只听见他追问:“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你好像很难受?是因为父皇离世,你伤心过度,所以想要陪着他一起去了,是吗?”
皇帝此话一出,便眼睁睁看着宋知萱身体僵住,他眼底笑意更浓。
而宋知萱则是真真切切的被吓了个半死。
虽然皇帝的语气淡淡的,熟悉他的人甚至能从中听到一丝温柔,但对于宋知萱来说,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被先皇喜欢和重视的七皇子,而是手握自已生杀大权的皇帝。
他,他这个人,连自已的父皇都能,自已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他一直也都不喜欢自已,觉得自已碍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没有直接动手处置了自已,也好让自已眼不见心不烦。
但他此刻是皇帝,做什么都可以,想必是打算就着自已好好折磨也说不一定。
反正短暂的接触中,宋知萱早就看明白了,温文尔雅也好、性情宽厚也罢,全都是假的,都是他的伪装,他的真实性格和他表现出来的完全相反!
什么狗屁的宽厚,明明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心眼小的可怕,这也就算了,还是个赤裸裸的变态,喜欢看人崩溃痛苦的变态。
宋知萱想到这些,差点没哭出来。
她觉得自已的命实在是太苦了,她根本就不想进宫选什么秀女,她只想待在家里陪着父亲母亲,每天吃吃喝喝看看书。
但是她根本就躲不了,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上。
还苦命的被选上了,选上了就选上了嘛。她一个秀女,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倒霉,还要被拉到先皇身边伺候他。
伺候就伺候了嘛,但是也没人告诉她伺候先皇的差事这么苦啊?
宋知萱天天胆战心惊的也就算了,一不留神,先皇真死了,她也玄乎了。
宋知萱一张脸皱成苦瓜。
好在她低着头,皇帝并未察觉。
宋知萱抿抿唇,皇帝的话让她冷汗直冒。
说真的,也是此刻宋知萱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自已骨子里是怕死的。
虽然无数次她都告诉自已,算了,大不了不活了。
然而此刻,当她感觉死亡真正意义上逼近的时候,宋知萱满脑子里都是想的怎么求救。
宋知萱攥紧衣袖,语气有些慌张的开了口:“皇,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伺候太上皇这些日子,太上皇对奴婢一直颇为照顾,奴婢心里万分感激。”
宋知萱抿抿唇:“奴婢万万没有想到太上皇这么好的人,会突发意外,以至于就这样仓促的离开了,所以奴婢心里非常难过。”
宋知萱紧张到了极点,但本着自已小命要紧的想法还是硬着头皮回了话。
说完以后,宋知萱在这里松了一口气,她恨不得给自已点赞,没想到自已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能通过皇帝恶意满满的问题,巧妙的表了一波忠心。
宋知萱对自已的回答非常满意,无论皇帝心里怎么想,反正她成功的将自已态度摆出来了,总之在她这里,先皇就是意外离世的,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皇帝最后的那个问题,问她是不是现在就想随着先皇去了,宋知萱本能的选择了忽视。
因为这根本没办法回答!
她现在只希望皇帝能够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当那句话不存在算了。
谁料皇帝闻言,看了宋知萱一眼,幽幽的开了口:“听闻父皇在世时,对你甚是宠爱,想必他如今仓促离世,你很是心痛吧?”
皇帝顿了下,继续道:“不如朕成全了你,让你下去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