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感冒了,坐在这儿吹风更容易生病。”江东和她一起坐在台阶上发呆。
四周很安静清冷。
刚刚整理好的情绪,被江东的一句话,又击的溃不成军。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指间夹着一张餐巾纸,“你看冻的鼻涕都出来了。”
她接过餐巾纸,很感谢他没有安慰她。
沈慕云苦笑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道,“是呀,冻的瑟瑟发抖。”
“数学找到窍门其实也很简单,过两天我给你列个书单,你照着练,我保证你肯定会有突破,张总说你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晚间的风有些凉意,撩起她额角细碎的头发。
她偏过头,看着黑暗中的模糊又立体的轮廓,轻轻抽噎了一下,“谢谢!”
江东侧头,看着眼前白白净净的脸庞,鼻尖和眼尾通红,他站在角落好久,她和她妈妈通话都听的一清二楚,自然也很清楚,沈慕云并不是因为数学没考好哭鼻子。
“今天的寿星有没有什么愿望?”江东淡淡然地开口,好像许什么愿望他都帮她实现。
“江东……”她又突然委屈,撇过头,看向远处,认真说,“我想看海,看日出。”
江东掏出手机,点开地图,放大又放大,又在手机上点了点,过了一会,他起身,沈慕云仰着头看他。
“那走吧。”江东云淡风轻地说。
沈慕云吓得不轻,把什么悲伤,难过,委屈的情绪都压住了。
“什么?”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江东举着手机,摇了摇,“一会喊的车要到了,离这儿最近的海开车要3个小时,看完日出正好回来上课,可以在车上补觉,我已经让李心悦给你请假了,走吧。”
当她坐上车,车驶离她熟悉的城市,她才发觉自已在做一件很疯狂的事,叛逆的因子在身体里叫嚣着。
18岁成年人的第一次出逃。
她看着身侧的江东,他戴着耳机,默然的孤独,无声地注视着窗外的萧索,像一场寂寥无声的梦。
就算是梦吧,她也想继续做完这场梦,她昏沉地睡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沈慕云第一次看到一望无边的大海,她一路狂奔,由海风肆意地拍打着她的脸庞,直到跑到跑不动,跑到呼吸困难,跑到喉咙干涩。
她站在海边,看着月光照在海面上,一切美的虚无缥缈。
“啊~~~呼!”江东在她身后突然喊了起来,回音四周飘荡,“沈慕云,你试试看。”
沈慕云双手拢在嘴边作喇叭状,“啊~”
“太小声了!”江东插着兜,斜着身体,大声喊道,“你学我,啊,去你妹的考试,去你妹的高考……”
沈慕云深呼吸了一下,“啊~~去你的沈清运,去你的黄楚云,为什么不记得我生日,为什么不知道我感冒,为什么要生下我……”
一声比一声低。
沈慕云蹲了下去,肩膀在无声地耸动着,海浪声掩盖了抽泣声。
江东背过了身去,凝视着海的远方。
过了一会,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语气里带着委屈,“为什么这海是黄色的呀?书里写的海都是蓝色的。”
江东转过身,看到泪流满面的沈慕云,不免有些震惊,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扔纸巾的动作扔出了三分球的气势,“最后一包了,省着点用。”
沈慕云接过餐巾纸,“我如果说这眼泪是被风吹的,你信吗?”
“我知道。”江东还是那个姿势站在那里,像一座高山,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总有人妄想去征服它,可从没人做到,它只为一人哗然。
而那一人终究不会是她沈慕云。
面对这么浩瀚无际的海洋时,她想到再过几个月,高考结束后,他们几个各奔东西,沉没在茫茫人海中,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人,她竟有些慌了神。
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想过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觉得一路狂奔的感觉真的很好。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要怎么说呢,有一两个瞬间就可以了吧。
人生的一大半是荒野,那些瞬间存在的意义就是把荒野照亮。
沈慕云终于笑了。
“啊~~哈哈哈~”两个人的呐喊响彻了整个天际。
沈慕云终于跑累了,找到个台阶,席地而坐。
江东也跟着走了过来,把他的校服罩在了沈慕云的头上,声音伴着海风湿润,“把衣服披着。”
沈慕云确实感觉有点冷,也不矫情了,把他宽大的校服套在身上,鼻子嗅了嗅,“彭主任把你的衣服洗的好香。”
“还给我,你个变态。”
“我不,我冻死了,鼻子都流鼻涕了。”沈慕云紧紧裹着衣服。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她真的很喜欢这里,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是一种孤独却又自由的感觉。
她侧头看着一旁的江东,他低着头玩着游戏,带着耳机,长腿大剌剌地敞开,剑眉星目,轮廓凌厉,骨子里的潇洒和自由在这个场景中更甚,她多看了一会。
“看傻了?”江东双手操作着手机,眼睛抬都没抬一下,竟然知道她再看他。
“你是不是头顶也长了眼睛?”
“这叫敏锐感。”他修长的手指好像在屏幕上跳舞。
沈慕云头探过去想看看他玩的什么游戏,“你玩的什么游戏?”
“战地。”他掀了一下眼皮,继续解释道,“是一个作战游戏,由5个人组成一小队,看哪个队活到最后,想不想玩玩?”
沈慕云想还要寡坐好几个小时呢,不如玩玩游戏,于是就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