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云坐在书桌前,脑子里一团乱,看不进一个字,她索性放弃挣扎,跑到楼下想找李心悦,史医生说她去医院帮她拿药了。
她只得一个人坐在石凳子上发着呆,突然身后传来声音,“沈慕云?”
江东上前两步,沈慕云心脏一下提了上来。
他一垂眼就看到沈慕云饱满的额头,“你怎么最近老低着头。”
“思考人生。”沈慕云咬了咬唇。
江东“呵”地轻笑一声。
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福袋,轻轻抛给了沈慕云,还好沈慕云眼疾手快地接住。
红色福袋上绣着金榜题名,她疑惑地看了看江东。
“彭主任知道你奶奶没来,特地给你求的。”
沈慕云观摩了一会,调侃道,“包售后吗?”
江东随意自然地接道,“嗯,没金榜题名的话,我带你去找他。”
过几天就要高考,离分别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她垂眸,轻抿着嘴唇,淡声问道,“你是不是高考完就要回去了?”
素白的指尖摩挲着福袋,干净透彻的眸子里透露着一丝忧伤。
江东拖着一贯的慵懒,不在意地说,“应该是的。”
他勾唇一笑,模样有些痞,“怎么了?舍不得啦?”
沈慕云的目光一触即到他黑色瞳仁,闪躲不及,她耳朵有点微烫。
正当她不知如何回答时,江东清冽的嗓音带着笑意,“别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了。你们要是去s城玩,记得找我。”
“好。”她喉咙干涩得发疼。
只有他们俩在的时候,他们大多是很沉默。
她没有李心悦那么大胆,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外向,那么有趣,却胜在清醒理智。
她静静地看着江东,语气故作轻松,“欸,江东,我一直很想知道,客观来讲,我们几个人在你心中是什么样?”
“客观?这种评价客观不了吧。”
“那主观的呢?”
“孙逍和李心悦就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你嘛,比他们要敏感,待人真诚,建议,待人7.8分好就行,不然容易被骗。还有帅哥看看就行,不要被好看的皮囊迷了双眼。大学里还是要先好好学习……”
突然,江东的手机响起。
“什么?小公主生病了?等等,我叫肖逸凡带它去看看,别着急。”
这是沈慕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所谓的小公主,心里顿时泛起无以言说的难过。
她心里好一阵的失落,只有她知道,她心底的某个地方碎了一地。
她哑然失笑。
沈慕云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朝他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蝉鸣是倒数的钟声,分数是向上爬的藤蔓。
距离高考还有一天的时候,沈慕云趴在桌上整理着试卷,她心却前所未有地坚定和平静。她清楚地知道她可以考好,可以面对更加广阔的世界。
那天最后一节语文课。
张总终于换了一个保温杯,他看着趴在课桌上做题的同学们,眼眶红红地说,“语文以高考的名义结束了,但是人生的语文才刚刚开始。能短暂地陪你们走一段已经是幸运,我把你们打磨成一把把利刃,去刺破荆棘丛生的道路。你们继续往前飞,我只能送到这里。最后祝你们金榜题名。你们也辛苦了!”
底下有不少同学低声啜泣,不舍。
张总又传下来一张信纸,“还剩下40分钟,最后一次自由发挥了,随便写点什么,可以写自已的心事,可以吐槽哪个老师,就当是个树洞,等到后面你们再回来看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那天下午,沈慕云侧头,身后少年的影子映在窗户上,落日的余晖撒在少年的脸上,那眼眸里的目光,使她过目不忘。
学校的合欢花开了,每年的合欢花开就意味着一些人的青春就要结束了。
从她拿起笔,准备叙述他的细节开始,总是忍不住的走神,真抱歉,字没写出几个,但她却真真实实想了他40分钟。
最后只得潦草写上:诸神之战,让我们都圆满吧。
她最后整理的是江东给她的几张重点大纲,送回去的时候,夹在中间的一本多了一排她贴的贴纸。
这么可爱的贴纸,李心悦问她要过好几回,她都舍不得给,却给江东贴了一排,她可真大方。
她双手递过去时,有些禁不住地颤抖,而江东并没有过多在意,和往常一样把它们收好和其他资料放到一起。
“紧张?”江东不经意问了一声。
沈慕云眨了眨眼睛,“没有呀,没紧张,老沈也不给我压力,他还说不会就赶紧出来,不然到时候出来,人多堵车。”
江东撑在椅背上,笑的懒散,可没一会又收起了笑脸,声音沙哑,“沈慕云……”
“嗯?”尾调平和,却挠人心痒。
“希望你以后开心做自已。”
沈慕云以为高考结束那天会有多么的疯狂,可那天就和普通的一天一样,大家默默收着东西,和往常一样,回家。
夏天啊,用几张考卷就让他们分别,用一束阳光就让人心动,用一片蝉鸣荏苒了青春年少,一杯加了冰的汽水,足以度过整个悠悠盛夏。
散伙饭安排在高考完的后面两天,明明都没有喝酒,大家都好像醉了一样,嘴里碎碎念念,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别,前几天还在一起埋头苦读。
张总走到沈慕云身边,语重心长地说,“以后还是要保持一直读书的习惯,年少时有幸邂逅许多人许多事许多作品,你也不必全懂,人生路上走着走着,总有恍然梦真之感。以后就祝你肆意生长,无惧无畏,清醒自立。”
说着说着,他眼眶就红了。
沈慕云点了点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地意识到,他们真的要分别了,有些人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了。
不知是谁先抽泣了起来,最后好多人都抱头痛哭了起来,沈慕云也偷偷红了眼睛。
江东起身离开这种伤感的氛围,又变身后看去,窗户旁坐着的沈慕云,低着头,落下的碎发贴在白皙的脸庞,模样乖巧,少了平日的伶俐。
天色渐黑,这一聚终会散场,大家都有些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