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刚开走,一辆军用吉普又停在门口,下来了两个穿着军队常服的军官,身材高大,眉头紧锁,他们一眼锁定了平头小兵,直面朝他们走去。
今天急诊尤其吵闹,江东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肖逸凡问了一下平头小兵,“王阳,梅雨怎么样了?”
王阳见到江东,立马站的直直地,“报告队长,看着吓人,没什么大碍,现在人去做检查了,我给他去挂号。”
江东点了点头。
肖逸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一下放松了,“好,你去吧。”
肖逸凡又转头看向江东,“人没事,但你的一等功就难说了。”
江东轻笑一声,“人没事就行了。”
突然围着的人群中传来一道严肃的女声,“你们别围在这儿,空气不流通了。”
江东寻着声音望了过去,瞳孔紧缩,目光微顿,沉沉地往前走了两步。
人群慢慢散去,纤瘦的身影出现在了江东的视线里,说话的女医生带着口罩,看不清样貌,马尾有些凌乱地扎在脑后。
但是江东一眼就认出了她。
沈慕云一边抢救躺在地上抽搐的人,一边冷静地问着他的亲人,“脑梗过吗?”
他的亲人慌张地不知所措,沈慕云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度,“脑梗过吗?有没有脑梗过?”
他的亲人还愣在那边,沈慕云厉声喝道,“今天来干什么的?回答我的问题!”
“看胶质瘤术后检查。”他的亲人终于吓得清醒过来。
听家属回答问题的同时,沈慕云和几个护士把病人抬到护理床,焦急地问了旁边的护士,“刚刚让你们呼神经外科余主任呼了吗?”
其中一个小护士立马回答道,“你一说,我们就叫了,估计快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余主任箭步冲了过来,拿着手电筒照了病人的瞳孔,“什么情况?”
沈慕云从他家属手里拿过病历,冷静专业地回答,“病人浑身抽搐,伴随着尿失禁,今天是来做胶质瘤术后检查。”
“哪个位置的胶质瘤?”
“脑干。”
余主任愣了一下,叹了口气,“病危情况,只能进icu了,沈慕云,你和家属谈一下,这个情况不会太好,只能先去抢救室控制一下病情。”
沈慕云看到病历,也是心中一阵恶寒,这个病复发了基本上就是无法治疗的绝症,但她心中还抱着一点希望。
她推着病床往抢救室跑,顶着惨白的脸,可眼神却坚定无比。
当病床经过江东他们时,正好听到沈慕云虽然很轻但很有力量的声音,“大家辛苦跑起来,能不能再快一点?”
江东听到后,立马推着床尾往抢救室方向,肖逸凡也紧跟上来。
只是在前面推着病床的沈慕云一心放在病人身上,并未察觉任何异样,只觉得有股很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她四周。
抢救室的灯亮起,肖逸凡勾着江东的肩膀,“没想到,那小小的姑娘居然能跑的这么快。”
肖逸凡用手肘蹭了蹭江东,“刚刚我还偷偷看了一眼那姑娘,眼睛好看的不像话,黑亮黑亮的,我觉得她的眼睛要比我印象中的沈慕云还好看一点……欸,欸,你这人,怎么走啦!”
“回去写报告。”江东转身就要离开。
“欸,等一下。”肖逸凡捡起地上的名牌,“估计是刚刚哪个医护人员掉下来的。”
他随意翻到名字那面,几秒之后,他瞪大了眼睛,语气惊讶,“沈慕云?”
江东停住脚步,转身回去,拿过肖逸凡手里的名牌,“沈慕云”三个大字赫然写在上面。
他摩挲了一会手里的名牌,嘴里嘀咕,“沈慕云。”
“这个是我认识的沈慕云?刚刚那么飒的女医生是我认识的沈慕云?不可能吧,她那么一个文艺青年,怎么会选择学医的啊,我就说刚刚那双眼睛怎么那么熟悉,原来就是沈慕云啊,天啊,这是什么缘分!可惜了,我们明天又要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就光听肖逸凡一路的自言自语。
抢救了2个小时,沈慕云垂丧走出了抢救室,此时天都已经黑透,她转了转发麻的手腕,想到那家属握紧她的手时,是在绝望的大海中找到的救命稻草,拜托着她,她也打了好多通电话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线生机,结论都是无药可医。
最后家属还是选择了放弃治疗。
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沈慕云走到角落偷偷地哭泣,面对生死,他们有太多的无能为力。
余主任站在她的身后,递给她一杯水,“沈慕云,我见过很多有天赋的学生,这些学生大部分都没有在医学这条路坚持下来,他们都缺少一样东西,是一种信仰——对生命的敬畏和纯粹的心灵,我知道现在你很累,身体和精神上都很疲惫,但请你坚持下去。千万别让烦躁和焦虑毁了你的热情和定力,前路漫漫,当克已,当慎独。”
“可是老师,难道当个好医生就必须要冷血吗?”沈慕云顶着疲惫不堪的脸看向她导师。
“不是冷血,是内心强大,是要学会快速调整自已。”余主任用力地拍了拍她肩膀“没有关系的,时间会给你答案的。”
余主任走后,沈慕云又调整一会,垂着肩膀走到护士台,仔细地填写着病历。
“沈医生,你还没吃饭吧?”坐在护士台的崔小美关心着沈慕云,手里还递了一块饼干过去。
她们护士站的几个护士都挺喜欢沈慕云的,她从不摆着架子,平常讲话风趣幽默,处理事情又冷静专业,今天看她情绪低落,崔小美很想安慰安慰她。
沈慕云低着头,接过饼干,笔没有停下,“嗯,还没吃。”
“等会一起去吃点?”
“好。”
“对了,你的名牌估计下午抢救时掉了,被两个军官捡到还回来了。”
崔小美低头翻着抽屉,终于在小角落找到了,递给沈慕云。
沈慕云刚要上手接,崔小美又缩回了手,表情犯着花痴,“你可不知道,那两人超帅,人中极品,一个看着浪荡不羁,一个看着冷峻利落,真的怎么好看的人都上交给国家了。”
沈慕云手一顿,脑海里竟想到了江东,她拿起手机,没有一条消息,今年这个生日过的真是糟心。
要是以前她还能跟小美调侃上几句,可是今天她实在没有心情和精力,懒懒地回应两句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