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件事,估计你还不知道吧,这次江东出任务的时候遭遇了巨大的危险。”江爸声音低沉地说道,然后稍微停顿了一下,这个如钢铁般坚毅的男人竟然微微泛红了眼眶,“蔡婕为了拯救江东,身负重伤,腿部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恐怕今后都无法再站立行走,只能依靠轮椅度过余生了。我们江家承蒙人家如此厚重的恩情,自然是应当有所回报的。”
听到这里,沈慕云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江爸心中早已有了人选,那就是蔡婕。
她不禁暗自感叹,江东把这一切隐藏得实在太深、太隐蔽了。
沈慕云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多么希望自已能够愚蠢一点,那样就可以装作没有听明白江爸话语中的深意。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她清晰地理解到了其中的含义。
江爸那平静而又淡漠的话语,仿佛化作了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刺穿了她的心房,让她心痛难忍。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她脆弱的心灵,带来无尽的痛苦和哀伤。
“爱情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并非不可或缺之物,你看看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兄弟们,有的忠心耿耿,有的却暗中使坏下绊子,更有人凯觎着江家的产业。你以为他真能够做到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吗?在外人眼中,他的人生似乎一帆风顺、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像他这样出身显赫的孩子肩负着更高的期望和责任,寄予了更多的期待,看着他似乎拥有很多的退路,但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一步都不能走错,步步辛苦,稍有差池便可能万劫不复。就到这儿吧,一切都在这儿结束吧。”
当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江爸的语调明显变软,那是来自一位父亲内心深处的哀求,令人不禁为之动容。
此时此刻,沈慕云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已过去一直忽视的问题: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并不单单只属于她一人而已。他心中怀揣着远大的理想抱负,背负着整个家族的荣辱兴衰,身旁还有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伙伴。而这些情感纽带和羁绊,都是他无法轻易舍弃的。
他有着太多的顾虑和牵绊。
原来,他所处的那个世界如此广阔深邃,远非仅仅局限于她沈慕云一人之中。
如果他的身边不是我,而是蒋婕的话,是不是就会少很多辛苦。
答案无人知晓,但沈慕云心中却忍不住这样去想。
江爸心狠至极,每一刀都犹如凌厉的箭矢,直直地射中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无论是她那拿不起手术刀的双手,慈爱善良的奶奶,残疾的蔡婕,亦或是江东所处的复杂环境,无一不让她感到痛苦不堪。
若是对这些真相毫不知情,或许她还能鼓起勇气与江东相守相伴。然而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已了然于胸,她的自尊心和深深的愧疚感决不允许自已再这样继续下去。
沈慕云静静地伫立在河边,久久未曾离去。寒冬凛冽的河风吹拂着她的面庞,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而残酷的现实远比这寒风更为冷峻无情。
终于,当江爸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时,沈慕云仅存的一丝理智彻底崩溃瓦解。她无法再承受情绪的重压,双腿一软,缓缓蹲下身子,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放声痛哭起来。那哭声回荡在空旷的河畔,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有新消息到来。
沈慕云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江东发来的回复。
江东的回复很简短,只有两个字:“好的”。
而这条消息的上面一条,正是沈慕云之前发送给他的邀请——“元旦来见一面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幕逐渐降临。沈慕云一直坐在那里默默流泪,仿佛要将所有的悲伤都哭出来。直到天空完全变黑,她才缓缓站起身来,用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然后慢慢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当她走到家门口时,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却与准备外出寻找她的沈清运撞了个正着。
沈慕云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进屋里。她环顾四周,发现嬢嬢的房间窗户紧闭,房门也关得严严实实,屋内一片漆黑。
“看来嬢嬢已经睡着了。”沈慕云低声说道。
这时,沈清运走到她身后,手里端着一杯水和一把药片。
他轻轻地对沈慕云说:“先把药吃了,再怎么样,身体还是自已的。”
说完,他把水杯和药片递到了沈慕云面前。
沈慕云从沈清运手中接过药片和水杯,然后毫不犹豫地仰起头,将药片一口吞下。
沈清运看着她那瘦得皮包骨头、青筋突出的手,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她又瘦了!
尤其是右手上留下的那条伤疤,虽然经过治疗,但仍然有一道明显凸起且狰狞可怖的痕迹。
沈慕云吃完药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般,无力地瘫坐在摇椅上,微微晃动着身躯。
沈清运默默地坐在旁边,伸出手臂轻轻搂住她的身体,让她可以依靠在自已身上,并用温柔的手掌慢慢拍打她的肩膀,试图安抚着她所有的情绪。
沈慕云深知,沈清运向来是一个沉默寡言、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
此刻,她那双明亮的眼眸闪烁着泪光,轻声说道:“老沈,真的很抱歉……”
话音未落,沈清运再次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她那纤细瘦弱的手臂,心头猛地一痛,连忙安慰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对不起对得起,咱们是一家人,我只希望你能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
也许正是由于无法开心起来,她才不禁感到内疚与歉意。
“老沈,我想继续读博,我今年二十七岁,等到三十岁,我会听你的,结婚生子我会有个完整的家庭。然后,我会陪着孩子成长,也会陪伴着终日忙碌的丈夫于闲暇时光漫步街头,相互依偎、濡沫以共。”
沈慕云语气平缓地诉说着这一切,目光则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沈清运,眼神之中流露出无尽的内心纠葛与挣扎。
尽管深知沈慕云口中所言尽皆符合他对幸福生活的期许,但内心深处仍不免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那么江东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