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起时,郭永昶顺便看了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的是1时50分,快凌晨两点了。正常来说,这时候正是大家熟睡的时间,除非是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才会打电话,否则,这时候是绝对不会有人打电话的,因为深夜打电话打扰别人休息,会被反感甚至生气。可是这个电话号码似曾相识但又没有标注,心里疑惑地接起来后,他没出声,对方也只说了两个字“是我”,就不吭声了。
郭永昶又看了一下电话号码,心存疑惑地快速想了想,大脑飞快地过了一下最近几天接过的电话,眼睛也有意无意地扫了扫电脑屏幕,屏幕上是和倔强玫瑰聊天的对话框,对话框里满满的全是他一个人说的话,对方只字未回,再想了一下刚才电话接通时传来的声音,突然,他在电光石火间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强势霸气、但又不失女人味的声音——倔强玫瑰?
那天,倔强玫瑰去石佛沟,路上怀疑被别有用心的人跟踪,便打电话向郭永昶求助。接完电话后,郭永昶把它看做是一次偶然的临时通话,只是在虚拟的网络中聊聊天而已,并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事过之后,他并没有刻意地去存那个电话,事实上,他也根本没想过要去存还是不存这个电话的。
现在,突然冷不丁的又接到这个电话,而且是夜深人静、又是一个人的时候,接到一个女性的电话,这使郭永昶的内心突然涌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是,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但他还是将手机放到耳边,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些模棱两可的语气问道:“你好,你是倔强玫瑰是吧”!
郭永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心神恍惚。可是等了一会,对方还是没有出声,他又看了看电话,显示正在通话状态中。接着他又问了一句,“喂——你好,你是倔强玫瑰是吧”!
可是,仍然没有人说话,但是这次,他听到了一些细小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抽取抽纸的声音,又好像是什么东轻轻移动的声音。
这时,郭永昶忐忑不安的心理消失了,但有了一种探求未知的好奇心,这是什么情况,提高了声音,“喂,你是倔强玫瑰吧,请说话。”
大概过过了半分钟,电话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又带些忧郁的“嗯”。
这声轻轻的“嗯”,使郭永昶的心里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知道对方这是怎么了,那次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强势霸气、颐指气使的吗?今天却是吞吞吐吐,一副遭受打击负屈的样子。可是,又想她的负屈街冤与自已何干呢?他知道自已不是一个坏人,但也不是一个烂好人,可是对方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弄得他一头雾水,挂也不是,说也不是,问也不是,不吭声也不是,关键是对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啥啊。
就这样拿着电话沉默了一会,郭永昶没话找话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电话打通怎么不说话?咱俩不是一直在聊天吗,我巴拉巴拉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没见你回信息,以为你睡着了呢?”
“没——我在看——”,这次倔强玫瑰立即回话说。然后,郭永昶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声隐隐约约的哽咽声。心里有些纳闷,她怎么好像在哭?这让郭永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一个女人深夜打电话,还好像是哭?这是啥情况,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让郭永昶有些犯难了。
郭永昶心想,一个陌生的女人,深夜的时候给一个只在网上聊过天的陌生男人打电话不说,还哭,那肯定是一个心里受过伤而且还是绝对不轻的那种人。但这跟自已又有啥关系呢?不论大人还是小孩,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人人心里都装着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啊。孩子有孩子的不快乐,大人有大人的烦心事,高官权贵,黎民百姓,甚至一只动物,心里都有难过和悲伤。
想到动物的难过和悲伤时,郭永昶想起了家里曾经养过的一只狗,那是好几年前郭永昶从打工的这座城市里带过去的,当时是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狗狗,刚抱回来的时候,胖嘟嘟的非常可爱,郭永昶用废旧纸箱为它做了个窝,养了一段时间,就把小狗装在纸箱里一起带回了老家。因为母亲告诉他,家里原来养的那只狗失踪了,让他和妹妹看着再找只狗,养习惯了,突然狗没了,她和父亲感觉有些冷清和孤单。于是,郭永昶就带回去了这只小狗。全身是纯纯的棕黄色,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看到后,抱在怀里不放,看它黄茸茸的,就取名小黄。小黄很灵性,父母很是喜爱。过了几年,小黄成了大黄,但父母仍然叫他小黄。再后来,据母亲讲,小黄吃不了食了,吃进去之后立马就吐出来了。那段时间里,小黄一旦看见她和父亲,就摇着尾巴往他们身上蹭,用看起来像是乞求的眼神看她和父亲,并且边看边发出低哀的叫唤声,父母不知道咋办,就喂药打针,最后,小黄还是死了。父母疼惜地叹息了好长一段时间。
郭永昶听了母亲的讲述后,就想,其实世间只要是任何流淌着血液和有一颗心跳动的物,都有它内心的烦恼、焦虑、疼痛和悲伤。当时他心里就对小黄的横死心生怜悯,走到狗窝边沉默好长时间,小小的儿子还寻找到小黄的尸体埋了起来。看着儿子的举动,郭永昶顿觉心里有些难过,蹭父母、乞求的眼神、低哀的声音,那是小黄因为生病疼啊!
所以,郭永昶是一个感性的人,感性的人往往很容易被情绪所感染,疼别人之所疼,伤别人所伤,悲别人之所悲,怜别人所怜。
因此,当他在电话里听到隐隐约约的那一声哽咽之后,心就莫名地有些软了下来,恰好郭永昶又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和讲义气的人,于是,一种帮助安慰对方的正义感就油然而生。他急忙在电话里问道,“你怎么了,好像哭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你——你胡——胡说什么,我好好地人哭什么哭?”“你这人打个电话磨磨唧唧的,接通了不说话,说开了还胡说八道,我哪里哭了?”郭永昶没想到,这一问问的被对方夹枪带棒地抢白了一顿。尽管说话的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强势,但少了些霸气,不止于此,开始说话的时候,那语气明显有些慌乱,而后面说的话显然是为了掩饰自已的哭泣,故意装出义正词严的语气来虚张声势。但是,没想着电话接通后一直不说话的是她自已,现在反而把帽子倒扣了过来。
郭永昶没有反驳,他知道这事是没必要也没法去较真的,只是听她说算了,刚才还想着拿什么话安慰一下人家呢,现在倒好,省下了自已的苦口婆心,也遏制住了泛滥的同情心。等对方那不合逻辑的话说完之后,他说,“那可能是我听错了,没哭就好。我就心想,这大半夜的哭什么呢。既然没哭就好——没哭就好,那就见谅我的冒昧和唐突了,说话口无遮拦,不好意思啊!”
“没事,刚才突然心情有些不大好,说话急了些,你也别往心里去。”倔强玫瑰突然来了个180度的急转弯,声音有些悠悠地说。
女人心海底针,真应了那句翻脸比翻书还快,眨眼之间就是阴晴两重天。郭永昶心里念叨了一下说,“理解理解。对了,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这两天脚崴了在家,成天休息。晚上也什么没瞌睡,就看看手机,看看书。”倔强玫瑰好像又心不在焉的说了几句。然后沉默了一会,接着又幽幽地说,“其实,你在qq上发过来的话,我都看了,而且看了不止一遍。”
“哦!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我就在那里信马由缰地自说自话呢。不过,我那才是你刚才说的真正的胡说八道哩,只是找一下乐趣就行,没必要较真。那可是哲学家思考的问题,不是我这样的游民能回答的。呵呵”郭永昶一听,惊讶了一下回道。心说,那可是为了聊天无话找话地随口一说,难道他还当真了不成?
结果,倔强玫瑰却说,“你记得咱们最早聊天的时候你说的话吗?”
郭永昶一愣,最早说过的话?自已最早说过的什么话?想了一下根本想不起来他说过什么话。说道,“想不起来。”
倔强玫瑰说,“当初,你说深夜不休息的有三类人那句话。”
郭永昶,“哦哦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也还聊天的随口说说啊,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当时你还让我猜你是第几类人,我记得我说你是第一类人,就是工作狂,你没否定也没肯定,就用别的话岔过去了。”
倔强玫瑰说了一句“就是”。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吞吞吐吐地说,“如果
——如果——如果现在我说,你只猜对了一半呢”?
郭永昶又愣了一下,不知道今晚的倔强玫瑰怎么了,有点神神叨叨,与以往qq上聊天时思维跳跃、随口而说的性格大相径庭,而且也与那天打电话时的霸气不容置疑的口气完全不同了呢?反而是有些支支吾吾、缠绵幽怨的感觉了呢?郭永昶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反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想起说起这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