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以称得上是他难得诚恳的语气了。

那双向来浸满戏谑调笑的恶劣情绪的凤眸里，闪着一点细细的微光，里面倒映着慕清辞小小白白的一张脸。

今晚她并未像往日般的正装打扮，一身素白未经修饰的大袖袍，鬓边别着一支楠木素钗，乌发半挽，雪白的后颈稀稀落落散了些碎发。

娇美若梨雪，柔弱如红泥。

比宫里最素雅名贵的冰晶瓷瓶还要动人心弦。

似乎空气间流动都放缓了，殿外的蝉鸣声拖曳得老长，竟然不显得嘈杂，反而有种喧嚣过后的安宁隽永。

慕清辞呼吸停了两秒，憋得胸口有些发闷，才释出了气息。

她垂下眼睫，细密深长的睫毛压遮了清亮瞳孔。

小脸雪白，泛起一点呼吸逼仄带来的红。

她轻轻吐出口气：“陛下，奴婢不愿意。”

一而再再而三拒绝盛元烨，每次她都拒绝得胆战心惊。

可没有办法。

她有一个现代人的灵魂，无比向往宫外的自由。

宫内世界是一派别处没有的繁华盛景，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粉嫩的唇微微抿紧，好似怕被他故意使坏撬开，强迫她吐出答应的话似的。

盛元烨心里那份隐隐的期待终究落了空，宛如飞流直下瀑流裹挟的一颗小石子，毫无意外地跌进了瀑底深潭，激不起一朵显眼的浪花。

她拒绝后，他许久没说话。

两人之间距离近得可以闻见对方细流般的呼吸，看似亲密，实际上气氛温度却在急速下降。

过了许久许久，才听见盛元烨一声咬牙切齿地“好”。

“好，好，好。”他接连重复三声，那点难得的期待和温情已然不见，又变回了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帝王。

慕清辞抖了抖，手指嵌进掌心里，刺刺地疼。

小鹿似的眼神瑟缩着。

盛元烨狠狠瞪了她半晌，抽身离去。

殿门砰地一声关紧，她听到殿外众多侍卫撤退的脚步声，流水一般地消失了。

慕清辞猛地松了口气，肩膀靠在墙壁，捂着心口发怔。

方才狗皇帝的眼神恨不得活剥了自已。

好在最后他放过了她。

慕清辞小小咽了口唾沫，下巴点了下脖颈。

她原以为身份暴露后，狗皇帝会不顾她反对强纳她为后妃，没想到竟然没有。

这算是今夜的意外之喜了。

至于之后会不会，也说不准。

慕清辞就这么提着心肝回了寝房，洗漱一番就寝。

翌日晨，她就听到了玉贵人被皇帝赐死的消息，一同赐死的还有玉贵人的贴身宫女茹儿。

执事宫女明秀好似得知了昨夜的一星半点消息，说这事的时候，看着慕清辞的眼神都有几分诧异。

慕清辞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半分端倪。

以后接连几日，盛元烨都没有来寻慕清辞的事。

至此，她的一颗心算是全然放下了。

看来狗皇帝是真对她没意思。

这于她而言自是再好不过。

依旧兢兢业业做着她的尚宫大人。

混日子等待被释放出宫的那天。

盛元烨这几日心情烦闷。

那夜里被不知好歹的慕清辞再度拒绝也就不提了，这几日里朝臣日日上奏提议选秀之事，以充实后宫。

盛元烨最厌烦的就是后宫里围绕着一群莺莺燕燕勾心斗角。

才封了一个不省心的玉红儿就能闹出这么大的事，再来几个还不得翻天？

他每每都坚定拒绝。

朝堂上众臣奈何不了他，于是劝谏的折子雪花似的往他龙案上投递。

但凡盛元烨翻看奏折，十本里面有八本都是劝他纳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