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韵等人走后，屋内只剩盛元烨同慕清辞二人。

慕清辞唇瓣苍白，眉目在昏迷中也是拧紧的，好似那烈日里罚跪的痛楚也传到了她的睡梦里。

盛元烨瞧着，不禁伸手抚平她眉心折痕，幽幽叹了口气。

他少有这般失落的时候，却为了她一次次破例。

原本经太后提醒后，他是真打算放下她的。

可是看她受伤，不知怎地，竟像是那伤落在了他身上一样。

他便知晓自已是放不下她的。

他的拇指落到她干燥的眼尾。

正失神间，听到外间周德忠禀报，“陛下，金疮药奴才带来了。”

盛元烨敛去失意：“进。”

周德忠独自一人进了来，将装有上等金疮药的碧玉小瓷瓶递到盛元烨手里。

盛元烨捏着瓶子沉默不语。

周德忠试探道：“陛下，需要奴才现在叫宫女来给慕尚宫上药吗？”

慕清辞的创口处之前已经涂抹了药膏了，但他有些拿不准陛下的意思。

盛元烨不答反问道：“今日景阳宫的情形打听清楚了么？”

周德忠是个人精，路上猜到盛元烨有可能会问，顺带叫人把消息查探了一遍，如今正可以如实报给盛元烨听。

“是今日高嫔晋位份，除去圣上的赏赐，六尚局也准备了位份封赏。只是高嫔娘娘似是不满六尚局礼品，划破了那件浮光暑锦褥子，借故将负责此事的一众宫婢叫来治罪。”

说到此，周德忠觑了盛元烨一眼：“是要杖毙她们，慕尚宫闻言赶来求情，高嫔就罚她跪在烈日底下，替下受罚。”

盛元烨听完，沉默许久。

久到周德忠以为圣上根本没听方才的禀报时，盛元烨幽幽开口了。

他问，“她哭了吗？”

周德忠愕然一瞬，反应过来，想起内侍的禀报，回道：“没有，听闻慕清尚宫受罚时疼得不能自已，却没掉一滴泪，高嫔都似乎很诧异的样子。”

盛元烨抓住她掌心的手掌倏然收紧了。

心中有痛，又有点别的什么。

很不是滋味。

周德忠打量着他的神色，劝道：“慕尚宫很坚强的。”

过了会儿，盛元烨轻哼一声：“她在朕面前可从来不坚强。”

周德忠心道一声，可不是么？

碰一碰就掉眼泪，凶一口就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平白惹人怜惜。

这样的人儿，合该被人捧在手心，一辈子无痛无忧的护着。

可偏生她有时候又倔强坚强到不行，好似变了个人。

盛元烨似也这么想，他喃喃道：“她顾念程韵，顾念太后，甚至愿意为了几个无足轻重的手下烈日里受刑，却一点都不懂得顾惜朕的心意。”

周德忠意外地在无坚不摧的帝王身上感受到一种类似卑微委屈的情绪，他失措，劝道：“陛下千万别这么想，慕尚宫性子只是执着了些，不像寻常女子般容易动情。陛下的多花些心思，总能打动她的。”

盛元烨不再出声，只是垂眸看着她，长睫下瞳孔幽深。

周德忠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劝是这么劝，其实他也不知道陛下和慕尚宫两人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