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烨将卷册交给周德忠,周德忠转身递给高首辅察看。
高首辅不动声色地垂眸看完,道:“此事蹊跷,既然皇陵案当年已经定案,如何这卷宗会另以他言述就?依老臣,不若将当年腾录此卷宗的执笔官拿下审查,令其招明目的。”
盛元烨冷笑一声:“腾录卷宗之人书成后难道不会交递给上面审查,既然当时没有审查出结论,此卷宗便是得到认可的,如何能牵涉到执笔官吏?”
高首辅起身拱手:“陛下此言大为不可,执掌卷宗的官员都是依照先帝命令行事,若依照此卷宗所言,难道是先帝亲自授意让腾录官员构陷自已德行?”
他说得委婉,众臣也觉荒谬。
已经盖棺定论的事,谁会多余添上一笔自已的罪状?
闲的?
盛元烨却道:“虽然事情诡谲,但既有实证如此,朕觉得需得彻查为妙,此案查清,亦可还先帝清誉。”
在场的都是老狐狸,听了这话心里直摇头。
就先帝那德行,能有什么清誉?
慕有归冤案,有脑子的都猜得出是怎么回事。
可当时谁敢揭陛下的短?
想坐稳官位的,只能顺着陛下的意思去做。
难不成皇陵塌陷之后,真查到先皇头上,说先皇贪污了自已的陵墓款?
何等荒谬!
这事一说,在场灵醒的已然明白几分。
这果真是冲着高家去的啊。
皇帝坚定如此,高首辅再阻拦也只是凭空招惹嫌疑,遂退一步道:“若陛下定要怀疑先皇圣德,老臣无话可说。”
常言道子不言父过。
盛元烨定要落实此事,左右也躲不过一个不孝名声。
盛元烨蹙起眉头。
场面气氛一时压制到冰点。
高仲随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高坐龙椅的皇帝,嘴唇一颤,只道“冤枉。”
盛元烨满脸不悦,挥了挥手:“召集三司会省,彻查此案。”
群臣无人敢驳。
高氏一党各臣偷偷望向首辅高正明,心里不安。
高首辅坐回椅背,神情木讷。
既如此,工部尚书高仲随肯定逃不过一查的。
当即就被人“请”了下去。
刑部尚书陶和光一下贪上两尊大佛,一佛更比一佛高,头秃得不行,偏生不能表露半点,心里急得像热锅蚂蚁。
皇命在身,他只盼着皇陵旧案其他两司能顶事些,自个也好成为不那么眼中钉的钉子。
这一退了朝,两下里少不了一阵明争暗斗。
紧接着三司会审推诿扯皮,到底是被盛元烨骤然强硬起来的态度给镇压实了。
旧案本就是先皇授意栽赃,想查,蛛丝马迹多不胜数,前朝最大案件之一的皇陵案就这么被翻了回来。
盛元烨不孝先帝的话柄是免不了的,好在有礼部斡旋其中,出文盛赞陛下大义灭亲之举,至公至正,反倒为盛元烨赢回不少百姓的拥戴。
就这么着,工部尚书高仲随因前朝旧案下了狱,到底已经时过境迁,皇帝都换了一轮,该怎么处置还得再论,况且有高首辅支撑门面,三司也不敢狠下刑罚,人就干脆先好吃好喝关押着了。
只是叫朝中人更为关注的,乃是另一桩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