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两旁抄手游廊环绕,中央站着数人,竟然是一副父女夫妻团聚,涕泪交淋的场景。
慕抟刀直愣愣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柳氏,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涩和近乡情怯。
柳氏一旁抹泪,若有所感的一回首,什么也看不见,有些恍然的呆呆立在那儿。
直到慕抟刀哽咽着喉咙喊了声“娘”,柳氏才真正察觉过来,忽然泪如雨下。
慕抟刀奔了过去,将柳氏揽抱入怀中。
柳氏张口想唤“孩儿”,未出声便哽咽。
她的儿子慕抟刀当年流放时才只十二三岁,形容稚嫩,而今的孩子身影粗犷,身形摸着健壮,像是大变了个人。
整整十六年的血肉离别,在这一刻才算是寻到了归处。
慕抟刀有着坚强的男儿本性,在眼盲的母亲面前也支持不住,放声痛哭。
慕清辞自与慕如归的相拥里扭头,看见了这一幕骨肉亲情,心里多少有些动容。
这才是真正的骨肉相连吧,不像她,能哭得这么情动,多半是硬装出来的。
她向来自诩现代人,同这个古人的世界始终隔了一层,更何况原本同她没什么干系的原主血亲了。
只是面前这副感人至深的真情,到底能触动她心灵的一块柔软。
一旁游廊栏杆上,吊儿郎当翘腿坐着的人,将她这副冷漠又故作深情的神态尽收眼底,掀了掀眉毛。
那人正是佯装宫廷侍卫,微服出访的盛元烨。
这事原也是在慕家一行人未到京城时就定下的。
慕清辞见柳氏思夫思子心切,想着既然决定留在盛元烨身边,要同高氏一党对抗到底,那柳氏也就不必强留宫中了。
让慕家人团聚,齐心协力,也能更好做为她日后的强力后盾。
她慕清辞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出不了宫,得不到想要的逍遥自在的生活,在权利场的斗争中,她就不会让旁人再有心害她。
她当然不能让慕家人知道“慕清辞”早已经换了芯子,表面的样子要做,血脉亲情要演,假意真情,分得清,分不清,又有什么关系?
慕清辞垂落眸子,掩下眸底暗光。
柳氏同慕抟刀温情了好一会儿,淌眼抹泪,这才牵了儿子的手,带他看向慕清辞:“这是你辞妹,瞧瞧,当年你们分开的时候她才那么小一点,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你可还记得?”
慕抟刀看向慕清辞。
慕清辞对上他目光,怔了一怔。
这人身上有股子同盛元烨一样的杀伐气,颇为骇人,只是盛元烨的气质偏优雅矜贵,是高位者的生杀予夺,这人则像是真正的沙场滚刀子肉,粗糙莽撞,大开大合。
同一身文雅气质的慕有归差别简直有南北极那么远。
慕清辞没有原主六岁之前的记忆,实在不清楚他从前是什么样子,一时想不到贴合人设的表情来应对,只能把眼微瞪做惊讶且未缓过来状。
慕抟刀看见这个亲妹妹,不知怎么,心里生出来一股古怪的感觉,就像是哪里不一样了。
明明十多年未见,当年缠着闹着追着他的小跟屁虫变成什么样都不为过,可他还是觉得古怪。
慕抟刀憋了会儿,到底先开口:“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