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高华胜把刀口冲着自已，刀柄往前一递：“慕清辞，接着。”

她倨傲地命令。

慕清辞意识到了她打算做什么，心里百味杂陈，捋不清出路，只依言接过。

高华胜嘲讽地挑了挑嘴角，一把推开搀扶她的侍卫，朝着慕清辞高高扬起脖颈：“现在，杀了我。”

虽然猜到，但当她亲口说出时，慕清辞还是震了一下，手中的刀未动。

看出她的犹豫，高华胜笑得愈加嘲讽了：“怎么，你不敢啊？花了这么多心思赢过我，最终却连杀我都不敢。”

高华胜目光转冷：“慕清辞，别逼我看不起你。”

盛元烨眉宇一压，冷道：“别听她胡说。”便要夺过慕清辞手中的刀。

“陛下。”高华胜故意捏高的腔调响起，盛元烨手掌一顿。

高华胜笑道：“我高华胜这一生没在几人身上吃过瘪，你算一个，可你别以为自已有多厉害。我高华胜是天生的凤凰命，你瞧不上我，是你没本事，倘若我魂归地府，有的是男子为我俯首称臣。至于你，你瞧不上我，难道我就瞧得上你了么？哈哈哈——”

她放声大笑。

盛元烨的眼光逐渐由厌恶转为冷淡。

慕清辞叹息一声：“你何必如此，我虽恨你，也并非不给你留一丝活下去的余地。”

高华胜蓦地收了声，恨恨盯着她：“你在可怜我么？我不需要人可怜。我要你现在就杀我。”

“高家已倒，众叛亲离，就算苟延残喘活在这世上，不过多出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徒增人笑柄。”

她又扬起了脸，傲气十足地：“成王败寇，我高华胜认，若连死都不敢，我高华胜有何颜面忝称高家女儿。”

“杀我，慕清辞，用这把刀，杀我！”

她重复着。

慕清辞看着她高傲扬起的天鹅颈，艳丽的妆容，华丽的衣饰，回想起的却是初见时的样子。

那样的美丽，那样的自信，就像一只高高翘起尾翼的凤凰，一如当前。

最初的最初，她对她是欣赏，乃至惊艳的。

上天该挥洒何等多姿的色彩，才能诞生出如此惊心动魄的颜色。

慕清辞缓缓举起了刀。

她手上沾染了数不清的鲜血，却较为意外地没有亲手杀死几个人。

如今要多添高华胜一条。

这样骄傲的女子，让她活下来，比杀她还痛苦。

她愿意成全她。

利刃挥下，鲜血喷洒，胜过午日那最高的红。

高华胜仰面倒了下去，双目未阖，直直看着那太阳。

所幸，阳光不会再刺眼。

一声悲鸣。

方蕊珠奔过来，抱起落在地上的尸体，朝着日头，放声大哭。

撷芳院内的焰火灭了，灼烧的空气渐渐冷却。

满地残伤。

一个刀锋划过，又一具人影砸在了地面。

那是方才救出高华胜，又搀扶她近前的侍卫，夺去他人的刀义无反顾抹了脖子。

干净利落到没发出一丝声息。

像是一个不那么突兀的终点。

盛元烨牵紧了慕清辞的手，安慰道：“回去吧。”

慕清辞看向他，眼底有些余热，半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