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葡萄站在黎柏晖旁边，好奇的看了看黎柏晖抱着的书和档案袋，问道：

“是什么样的病人呀？”

他的神情天真又坦荡，像是真的出于好奇心才询问黎柏晖的。

黎柏晖也微笑，说道：

“不能告诉你哦，这是病人的秘密。”

姜葡萄乖巧的点了点头：

“哦，那我不问啦，我该去上学了，叔叔再见！”

姜葡萄跟黎柏晖挥手道别，往公交站走去，直到他身后已经看不到黎柏晖的身影，姜葡萄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来。

他刚刚没有在那个档案袋上看到任何字眼，黎柏晖保密工作做得的确不错。

其实那个档案袋里是什么，跟姜葡萄也没什么关系，可他一看到黎柏晖就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仅仅是因为黎柏晖脸上笑容带来的违和感，还有一股很强烈的熟悉感。

姜葡萄确信，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黎柏晖，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此时公交车到站，姜葡萄慢吞吞的走上公交车，一抬头，惊讶的瞪大眼睛。

在一群拥挤的乘客里，姜葡萄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封煜。

封煜垂眸静静的看着他，一只手抓着吊环，一只手微微张开，像在等待姜葡萄冲进他怀里。

从封煜家到姜葡萄家的距离很远，封煜如果想要在公交车上等姜葡萄，必须早早出门，一直坐到终点站，再从终点站坐回来，才能等到姜葡萄，这还必须是他完全猜对姜葡萄上车的时间才行，只要差一点，他和姜葡萄都不会出现在同一辆公交车里。

可封煜做到了，他计算好了姜葡萄的上车时间，并早早在这里等待姜葡萄。

姜葡萄心下一动，有了不顾一切扑上去的冲动，甚至将昨晚决定不让封煜发现异常的想法扔到了脑后。

他非常想念封煜的怀抱，封煜的气息，封煜的体温，他发现他在面对封煜时，无法保持冷静。

姜葡萄快步挤上公交车，不断往封煜靠近，直到马上可以扑进封煜怀里时，姜葡萄突然停住了。

他的眉毛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低下了头，顺着不断推挤的人群去到了公交车的另一个角落，并没有扑进封煜怀里。

姜葡萄背对着封煜的方向，抬手抓着吊环，不自觉的用力咬着下唇。

不过因为封煜特意来等他的一个举动，他的一切计划全线崩溃，甚至忍不住把对封煜的生气表现了出来。

封煜特意来等他，封煜肯定特别早就出门了，就为了专门来等他。

其实那个攻略APP也算不上什么欺骗的，一开始也不是封煜故意将那个APP安装在他手机里的……

姜葡萄不断为封煜找着借口，他的脚尖微微向一旁偏，那是一个随时准备转身的动作。

可是……他的确被这个攻略APP耍了很久呀！

姜葡萄纠结着，黑眸里满是委屈，他做什么事一向直来直去、横冲直撞，就像他喜欢封煜一样。

但他也的确下定决心，要好好磨一磨封煜的……

这才过了一天多，就这么原谅封煜，也太快了吧？

正在这时，一只大手环过了姜葡萄的腰，封煜将下巴抵在了姜葡萄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尽数撒在他的耳边。

“葡萄，我很想你。”

封煜叫他葡萄，不是姜葡萄。

姜葡萄垂下头，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他只是任由封煜抱着，在不断晃荡的公交车里，后背时不时靠进封煜怀里，又慢慢分开。

他们像是本该连根都缠绕在一起的双生植物，却莫名其妙的闹着别扭，明明根还连在一起，两条藤蔓却闹着别扭，一会儿交缠，一会儿分开。

到了学校，姜葡萄先一步往下走，封煜也顺其自然的松开了他。

姜葡萄没回头，一路走进教室，默默坐进座位里。

不一会儿，封煜也走了进来，坐在了姜葡萄旁边。

姜葡萄把书本整理好，背对着封煜趴在了桌子上，发现微信收到了封煜发来的消息，应该是刚刚在公交车上封煜发过来的，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早安。”

姜葡萄没回。

他打开攻略APP，故意跟系统打招呼。

姜葡萄：系统先生，早安呀，昨晚睡得好吗？

封煜看了眼背对着他的姜葡萄，干脆也在攻略APP里跟他聊天。

系统：早安，睡得不好。

姜葡萄一愣，睡得不好……是因为他吗？

姜葡萄没发现，他想要折磨封煜的计划早就乱了。

他一边在攻略APP里撩拨封煜，一边又对封煜的微信和封煜本人冷淡，是个人都能发现姜葡萄的不对劲，可姜葡萄自己却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在面对封煜的时候，他总是不愿意动脑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恋爱小说里被读者嫌弃鄙夷的恋爱脑模样。

若是再早一点，姜葡萄再早一点发现攻略APP是假的，他没准真的能用这个攻略APP反过来好好钓一下封煜，磨一磨他，可此时的姜葡萄，习惯了把一切都交给封煜。

他连命都敢交给封煜掌管，这种深刻的信任怎么会轻易改变？

姜葡萄毫不自知，仍旧用他早就漏斗百出的计划磨着封煜。

他没问系统为什么睡得不好，只是无精打采的准备上课。

中午，他没有和封煜一起吃饭，只是把带来的饭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自己去了食堂。

天知道他早上带饭盒的时候，还想着表现得让封煜察觉不出异常呢，可仅仅因为封煜突然出现在公交车上，他的计划就乱了。

封煜看着姜葡萄离开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姜葡萄在食堂食不知味的吃完午饭，回到教室时，看到他带来的饭菜被打开摆在了桌子上，封煜甚至分好了筷子，看到他走过来，抬头对他说：

“回来了？我在等你吃饭。”

姜葡萄一愣，怔怔的看着封煜。

封煜没吃饭，一直在等他，可他自己在食堂吃完了。

姜葡萄突然有点狼狈的侧开头，躲开了封煜的视线，小声说：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封煜好看的绿眸垂下，看不出什么特别的神情变化。

“是么。”

他转身，放姜葡萄进去。

姜葡萄进去后，余光看到封煜并没有吃饭，只是又将饭盒收拾好重新放进了袋子里。

封煜没有吃午饭。

这个念头一直在姜葡萄的脑海里重复，他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之前信誓坦坦计划好要磨一磨封煜的心思摇摇欲坠。

晚上放学铃声一响，姜葡萄拎着书包就往外跑。

封煜并没有追上来，他不断回头，没看到封煜的身影，心口酸涩一片，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难过。

回到家，姜葡萄摊开习题，半天没有写一个字。

直到半夜，封煜的微信发了过来。

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晚安。”

姜葡萄指尖动了动，打出了“晚安”两个字，手指悬在“发送”键上，一直没动。

他犹豫了许久，突然，攻略APP也发来了消息。

系统：封煜对你的好感度+1。

这一条消息后，封煜又给姜葡萄发来了一句“晚安”。

紧接着，系统再次发来了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封煜对你的好感度+1。

系统是由封煜掌控的，姜葡萄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可他还是会因为不断上涨的好感度而心绪波动。

之后，封煜不断给姜葡萄发晚安，系统也不断的给姜葡萄涨好感度。封煜对姜葡萄的好感度从60分开始，一分一分的往上涨，一刻也不停歇。

姜葡萄怔怔的看着微信聊天界面，一下又一下弹出来的两个字。

晚安。

晚安。

晚安。

……

姜葡萄突然想到，他对系统说过，晚安有另外一层含义。

我爱你，爱你。

他说过，他对封煜发的每一个晚安都是这个意思。

那么封煜呢？

封煜现在发过来的晚安，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好感度还在涨着，封煜发来的晚安也没有停止。

姜葡萄数着好感度分数，心脏“嘭嘭嘭”的加速跳动起来。

他嘴唇微动，不断默数着：

“69，70……89，90……”

“95，96，97，98，99，100……”

“100分了……”

曾经一度让姜葡萄十分头痛的好感度分数，居然就这样达到了一百分。

姜葡萄缓缓眨了眨眼睛，紧接着抬手使劲揉起了眼睛，泪水一颗颗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封煜发来的微信消息停顿了片刻，突然，手机再次震动。

一声声“晚安”又被封煜发了过来，同时系统又继续开始为姜葡萄加好感度。

好感度分数不断升高，早就超过了一百分。

姜葡萄哭了起来，喉咙发出小兽似的呜咽，突然封煜的电话打了进来。

姜葡萄手忙脚乱的接听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封煜低沉的嗓音传过来：

“葡萄，我在你家楼下。”

姜葡萄捧在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他猛地往外跑，连鞋子都顾不上穿。

他一路跑下楼，看到站在楼下的封煜，猛地扑了上去，手脚并用的缠上去，嘴巴一张，用力咬在了封煜的肩膀上。

封煜稳稳接住姜葡萄，双手托住他，轻轻用脸颊蹭了蹭姜葡萄的脸颊。

“葡萄。”

“对不起。”

姜葡萄一愣，咬得更用力了，还哼哼唧唧的。

封煜抬手轻轻摸了摸姜葡萄的脑袋，侧头轻吻了一下姜葡萄的耳朵，缓慢而坚定的说：

“晚安，我爱你。”

姜葡萄松开嘴，双眸还带着泪光，透过朦胧的泪水看向封煜，嘴巴一撇，特别委屈的问：

“你发现了？”

发现他知道攻略APP的真相了？

封煜用力把姜葡萄往上抱了抱：

“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姜葡萄吸了吸鼻子，又“嗷呜”一口去咬封煜，这次咬在了封煜的嘴巴上。

封煜轻笑，低头咬了回去。

他们站在路灯下，几乎融合在一起的影子坠在身后，怎么撕都撕不开，如同影子的主人一般。

一旁的小路上，黎柏晖抱着档案袋慢悠悠的走过来，看到路灯下的封煜和姜葡萄，脸上照旧挂着温和的笑意。

他慢慢往后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条小路。

与此同时，面对小路的姜葡萄微微抬眼，看到了黎柏晖的背影，他黑眸静静的盯着那条小路，又慢慢闭上了眼睛，抱紧了封煜。

谁都不能跟他抢封煜。

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