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天粮价的变化越攀越高,早上一石大米还卖三两一钱,傍晚再去问价已经变成三两二钱了。
镇上还有传言,朝廷今年因为要赈灾,国库严重空虚,要加重赋税。
这不知真假的消息让周围村民忧心得饭都吃不下了。
宋悦去镇上取委托季掌柜帮采购的药,还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下游那几个府州真的爆发瘟疫了。
这段时间因为朝廷一直积极赈灾,所以一直没有灾民北上。
但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阻止瘟疫的发生。
听说现在朝廷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灾民们亲眼见着不少发烧的人被活活烧死,生怕自已也是下一个,所以哪怕有吃的,也要发了发疯似的逃跑。
这两天他们镇上已经来了好几个人,但一直被阻拦在镇外,但想来再严密的防守总会有漏洞存在,等人数一多,总有几个能想到办法混进来,到时镇上就不是现在的繁荣景象了。
听闻这一路上,他们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有不少人发病死去。
尸体没人处理,直接扔在逃离的路上,被老鼠啃食,老鼠又传染给当地人,结果疫情蔓延了一个又一个的城镇。
现在镇上人心惶惶,甚至有胆小的干脆囤够粮食,直接闭门不出。
这也是粮价一直飙升的原因,现在不买,估计以后就没得买了。
不止粮食,连草药也是连连涨价,幸好她带的钱够多,不然都不够付这笔货款的。
她付完这笔款项后,剩余的积蓄大约还有一百四十三两左右,想来熬过今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要是明年情况还不见好转的话,她也不能坐吃山空。
风眠山上未采的那部分草药也能卖不少钱,平时价格都不低,遇上灾年,价格只会更贵。
她们家其实不算穷,但是别人一看她们孤儿寡母的,穿的又简朴就打心底里可怜她,她也没办法一一解释。
这次采购的药量有点大,她到集市口花了三十个铜板雇周六叔专门把药给她拉回去,让他直接卸在她家门口。
她还要跑趟周村,宝柱嫂子的伤说好要去复查的,过两天镇上估计就乱起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他们乡下,所以还是提前去看看吧。
镇上到周村的距离不远,估计他们早听到了流民要来的消息,竟然早早在村口设了关卡,还安排人值守,陌生人不能随意进去。
周村的村长是个有远见的。
宋悦赶紧表明自已的身份,并说明自已是去给宝柱嫂子复查的。
按道理来讲,宋悦的外村人身份本是不被允许进入的,但许是刚刚设立的关卡,目前管的还不严,而宋悦是大家熟悉的,所以破例让她进去了。
宋悦到宝柱家的时候,见宝柱嫂子在院子里剥绿豆。
暗绿色的豆子从灰黑色的豆荚中被剥出来,看着很是解压。
大门敞开着,宋悦也就没敲门,站在门口笑道:“才几天不见,嫂子你都可以出来剥豆了,看来你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啊”
“悦大夫来了,快进来,我这腿不方便就不站起来迎接了。”宝柱嫂见竟然是宋悦来了,高兴的招呼她。
“不用迎接,不用迎接,我又不是来做客的。”宋悦笑着拒绝,三两步走到她旁边。
“悦大夫来了?等我一下,我去烧水沏茶。”宝柱听见院子里妻子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出来一看,见是宋悦还有点惊讶。
最近村子里对外来的人管得很严,虽然宋悦是老熟人,但毕竟不是他们村的,所以一直担心她进不来。
宋悦赶紧叫住他:“不用忙活了,宝柱哥。我就是来看一下嫂子的伤口,很快就走,不用特意烧水。”
宝柱闻言,先把他媳妇给抱屋里去,门口人来人往的,不好检查。
仔细查看伤口,又询问了她近几日的情况,知道他们都按照她的嘱咐来照顾,宋悦放心不少。
“你这伤口愈合的很好,都结痂了,可能长新肉会有些痒,你多忍忍。
我之前给你开的药吃完了就不用再吃了,剩下的慢慢养就好,还有……”
不知道自已下次还能不能进来,宋悦难免啰嗦了些。
宝柱嫂子也不嫌烦,耐心地听她讲。
“哎,麻烦你了,悦大夫。”宝柱嫂子躺在床上,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嫂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宋悦帮她重新穿上衣物,扶她起来坐好。
把自已带来的东西检查两遍,确定没有落下的,刚准备告辞,宝柱哥就端着茶壶进来了。
“怪我动作慢,宋大夫你再留会儿,喝杯茶再走。”
宝柱见她就要离开,赶紧挽留,人家大老远的专门来给他媳妇检查,不能如此慢怠。
宋悦推脱,说她家阿娘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下次再喝。
宝柱见此也理解,只好让她离开,还给她塞了不少花生。
宋悦实在推辞不了,只好收下。
回到村里,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直接去找村长,把自已在周村见到的设卡拦截的情况告诉他。
“我们要不要也设个关卡,不让外人进来?”
“嗯~”
村长摸了摸他的胡子,眯眼沉思。
周村靠近镇上集市,往来的人员比较复杂,灾民很有可能会混进他们村子,设这个关卡确实有必要。
但是他们风眠村离镇上这么远,是否需要分出一部分劳壮力去做这件事就需要商量一下了,毕竟安排谁去值守也是个问题。
现在正值农忙季节,人手本就不够,要是他执意抽调人手,想来肯定要被村里的老妇指着鼻子骂。
于是敷衍道:“这个还需要商议。”
宋悦一愣,但她毕竟不是村长,想着也许村长有自已的打算,也就不好说太多。
想起自已准备的东西,觉得还是应该再提醒一下村长:“村长,我怀疑这次瘟疫的传播应该是和饮水和虫鼠有关。
我希望村长你能帮忙和村里的人都宣传一下,让他们不要喝大清河的水,井水喝前也要烧开再喝。
夏季虫多,让他们常用艾蒿熏一下,驱虫消毒的药物我这次准备了很多,村里要是有需要可以去我那取。
还有老鼠吃过得东西最好不要吃了……”
宋悦讲的很详细,她知道古代的瘟疫多可怕,动不动就带走一个村的人,她不希望风眠村是被带走的那一个。
但村长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不能喝大清河的水他可以理解,因为里面死了很多染瘟疫的人。
但不明白井水为什么还要烧开喝,这不是浪费柴吗?农村打点柴多不容易,烧水的柴都能卖不少钱了,他们哪舍得拿来自已烧水。
还有老鼠吃过就不能吃就更离谱了,地里很多粮食都是被老鼠吃了一半的,都不要了谁家受得了。
但是想到她毕竟是个女大夫,也没有下过田,种过地,想来对他们农民的生活不了解,也怪不得她。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今天麻烦你特地来一趟了。”
宋悦看出村长的态度有点不对,本来她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想告诉他,但看他逐渐不耐烦的态度还是把这些话全都咽进了自已肚里。
讷讷地找了个借口告辞回家。
防疫计划实施得不顺畅,本就郁闷的宋悦一回到家就被宋茵拦在门口。
只见她家大门已经脱离门框,飞出门外,看那锁链,竟是被人硬生生扯断的。
“坏宝宝,丢下我。”
宋茵站在门板上叉腰指控,气得怒发冲冠。
宋悦这才心虚地想起,自已今早去镇上不带她的事情。
“这个……”宋悦挠挠头,实在不知道怎么辩解。
“当时叫你起来你又不起,我就想着早去早回……”在她的怒视宋悦解释的声音越说越低。
“坏宝宝!”宋茵根本不听她的解释,认定她就是故意丢下自已。
她起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人都吓坏了,哭了好久也没人安慰。
越想越委屈,宋茵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宋悦见状,想到了宝柱送她的花生,赶紧拿出来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