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敖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呀,没别的关系。”
他额头冒汗,脊背发凉,脚趾紧紧抠着鞋底。
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小月儿从来没带男同学去家里玩过。”张慧芬用右手掐着左胳膊,努力保持平静。
唐一敖明白,以江心月的性格,跟男生多说两句话都会脸红。
自已心血来潮去百花村玩,的确会带给她困扰。
张慧芬深深地叹了口气,委婉地说:“不管怎么说,她对你跟其他男生,有所不同。”
唐一敖更加语无伦次:“阿姨,我我我……”
张慧芬示意他不必解释,听自已说就好。
“你去过百花村,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对小月儿来说,高考有多重要,你应该能明白。”
“我只希望最后一个月,她能心无旁骛,其他事都放到高考以后。”
……
这一番话,是一个母亲的肺腑之言。
张慧芬心平气和,表达了自已的诉求,仿佛是在跟唐一敖商量。
多么合情合理的要求,唐一敖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这才幡然醒悟,自已过于自私了。
他是艺考生,去年冬天就通过了好几家艺术院校的招生考试。
如今参加高考,只需要文化课成绩过线就行。
江心月则不同,她的前途命运全部押在这场考试上。
对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这就是唯一翻身的机会。
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会影响一生。
“阿姨,我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唐一敖郑重地许诺。
“谢谢你的理解。”张慧芬十分感激。
“还有一件事,你帮我劝劝小月儿,这丫头有时候倔得很。”
医院那边让江心月去做检查,她却一直拖延着不去,一口推到高考以后。
她又跟西餐厅的店长谈好,高考过后在店里打两个月暑假工。
张慧芬明白,女儿是舍不得那一千八的检查费用。
可她一个当妈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别说20%的几率,就算0.1%,她也不敢冒这种风险。
既然江心月喜欢唐一敖,让唐一敖帮忙劝劝,她或许会听。
唐一敖向张慧芬追问,江心月身体有什么问题,她又说不清楚,只能搪塞过去。
毕竟这事,还只是个不确定的概率,容易危言耸听。
告别的时候,张慧芬又连连向唐一敖道谢。
甚至向他鞠了个躬,看得人心碎。
……
星期天上晚自习,唐一敖没再主动招惹江心月,连眼神接触都很少。
像陌生人一样,各自刷着题。
可唐一敖的心情,莫名地烦躁,总是突然一把将草稿纸揉成团。
江心月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强忍着主动搭话的冲动。
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缝隙,正在逐渐扩大。
第二天,唐一敖起了个早,担心江心月不再给他买早餐。
当他赶到教室,鸡蛋和牛奶还是提前放在了课桌上。
江心月捧着英语书,默读着句子,假装没看到他。
可泛红的耳垂,却将她出卖。
唐一敖拿起温热的鸡蛋,心头也一暖。
“小月儿,我刚才看了天,还能看到金星,却看不到水星。”
江心月沉默半晌,幽幽道:“或许是水星太想靠近太阳,反倒被阳光吞噬。”